“我恨他们……”江归砚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像是在对陆淮临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嘶吼，“他们为什么要瞒着我！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蒙在鼓里！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我爹娘！”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泣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委屈和痛苦。那些被揭开的残酷真相，像一把把尖刀，反复凌迟着他的心。
陆淮临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紧地抱着他，任由他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自己身上。他能做的，只有陪着他，给他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江归砚哭得浑身脱力，眼泪却还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掉。他随手抓过陆淮临的衣袖，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痕，布料被浸得透湿，还沾了些黏糊糊的泪渍。
陆淮临瞧着，非但没说什么，反而纵容地抬手按住他的后颈，让他靠得更稳些，权当没看见衣袖上的狼藉。
哭了许久，江归砚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细微的抽噎。许是实在太累了，他趴在陆淮临身上，脑袋歪在对方颈窝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竟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在烛火下泛着晶莹的光，脸颊因为哭过而透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被自己咬破了，周围有些红肿，看着格外惹人怜爱。
陆淮临伸手扯掉自己的外衣，随手搭在床边的架子上，抱着江归砚转了个身，让他面朝里躺着，又将他脸上残留的泪痕擦干净。
次日清晨，江归砚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他本就睡得不安稳，正陷在一场混乱的噩梦里——一群模糊的人影围着他，指指点点，他想逃却迈不开脚步，忽然间，那些人影的脑袋全都变成了狗头，身子却是肥硕的猪身，张着獠牙冲他嘶吼，吓得他心脏狂跳，差点没晕过去。
“叩叩叩——”
敲门声再次响起，江归砚猛地睁开眼，额角已经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喘着气靠在榻上，缓了好一会儿才从噩梦的余悸中挣脱出来，抬手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襟，扬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顾忘言一身青色劲装，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见外间没人，又转身进了卧房，看到还靠在榻上的江归砚，挑了挑眉：“江遇，都这个时辰了，你还没起呢？”
江归砚揉了揉发沉的太阳穴，声音还有些刚睡醒的沙哑：“昨晚没睡好。”
顾忘言走到床边，瞥见他眼底的青黑和额角的汗渍，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江归砚没否认，只是点了点头，掀开被子坐起身：“嗯，有点。”
他转头看了看身侧，床铺已经空了，显然陆淮临早就醒了。
“你怎么来了？在这里待的还好吗？”江归砚一边起身下床，一边问道。
顾忘言嘿嘿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是，这里要什么有什么，比家里自在多了。就是……我爹让人捎信来，想我回去一趟。”
江归砚偏过头看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那你这是，要走了？”
“对。”顾忘言干脆地应了，大咧咧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江归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爹早就听说过你，一直挺想见见的，还有我娘。”
他说着，兴奋地比划起来：“我还没去过呢，听我爹说，他在清河仙林那边置了好大一座宅子，带山带水的，可大了！你要不也出去看看？总待在山上多闷。”
江归砚闻言轻笑一声，眼底漾起一丝暖意，点点头问道：“什么时候走？正好我也想下山一趟。你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一会儿就准备动身，不过不急，下午走也来得及。”顾忘言见他松口，顿时喜出望外，“去清河仙林啊，离咱们这儿不算太远，御剑过去也就两三日路程。怎么，你要送我？”
江归砚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不过，得带上陆淮临，他估计不放心我一个人走。还有阿序，前几日就说他家里有事要回去一趟，正好顺路，也带上他。”
“行行行！”顾忘言连忙点头，笑得合不拢嘴，“人多热闹！那你赶紧收拾收拾，我去叫上阿序，咱们下午在山门口汇合？”
“好。”江归砚应道。
顾忘言又说了几句玩笑话，便兴冲冲地跑出去了，看样子是急着去通知阿序。
江归砚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淡了些。下山也好，正好可以换换心情，或许还能在清河仙林那边，打听些关于父母的消息。
江归砚打定主意，转身便往竹月轩去。刚走到院外，就见陆淮临正在院中练剑。
玄色衣袍上的银纹流转生辉，剑光凌厉，带起的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目不转睛。
江归砚没出声，就在廊下找了个石凳坐下，安静地看着他舞剑。直到陆淮临收剑回鞘，气息微喘地朝他走来，他才站起身。
“看得入迷了？”陆淮临笑着，走到他面前，吧唧一口亲在他脸颊上，随即伸手扶住他的脑袋，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一吻结束，江归砚脸颊泛红，轻轻喘了几下，眼角余光无意间一瞥，却猛地僵住——月清正站在不远处的月亮门边，一脸惊愕地看着他们，嘴巴微张，像是被钉在了原地。
江归砚顿时羞红了脸，刷地一下偏过头去，下意识地揪住了陆淮临的衣袍，指尖都在发烫。
陆淮临却毫不在意，反而一把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江归砚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进他怀里，只敢露出点泛红的耳垂。陆淮临低头瞧见，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软乎乎的耳垂。
“别碰……还有人在呢。”江归砚的声音闷闷地从怀里传出来，带着点小声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