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两日光阴转瞬即至。这两日里,京都的搜捕风暴非但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御林军、羽林军与御前侍卫轮番上阵,地毯式搜查城中每一处角落,客栈、酒肆、民宅、巷弄,无一幸免。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甲胄的士兵,呵斥声、器物碰撞声不绝于耳,原本繁华的京都被搅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
可即便如此,这场声势浩大的搜查依旧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谢六、马怀洛等核心人物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踪迹。羽林军虽又在期间捣毁了几处莫干山逆贼的外围据点,抓获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角色,却审不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根本无法触及核心层面。百姓们整日提心吊胆,关门闭户,街头巷尾一片萧条,唯有士兵们的身影在城中穿梭,更添几分压抑。
而此刻,被全城搜捕的谢六,正躲在之前那处不起眼的四合民宅中休养生息。许玉容留下的疗伤丹药效力非凡,再加上这两日无人打扰,他体内紊乱的经脉已然修复,损耗的真气也尽数恢复,甚至因祸得福,体内真气隐隐有所精进,整个人的状态已然恢复如初。他每日静坐调息,偶尔擦拭那柄失而复得的“含霜刀”,眼神愈发冰冷,静静等待着冬至之夜的到来。
另一边,马怀洛等人在那夜成功闯出京都后,并未在京都附近潜伏,而是迅速与早已等候在外的各路人马汇合。按照谢六的部署,他们并未集结一处,而是兵分六路,每队五十人,乔装成商贩、流民等不同身份,分批向扬州出发。凭借着提前规划好的路线与沿途暗藏的接应点,他们避开了沿途的关卡与巡查,比带着圣旨前往扬州查抄马家的御林军,提前一夜抵达了扬州城外,随后分散入城,潜伏在城中各处,等待着既定信号的响起。
很少有人知晓,谢六的核心计划虽是在皇帝举办的冬至之夜京郊行宫宫宴上动手,但马怀洛等人并非这场宫宴行动的参与者——他们另有更重要的安排,扬州的局势,亦是撬动整个大懿王朝根基的关键一环。
京都连日搜捕无果,朝堂之上自然泛起了波澜。不少勋贵与官员忧心忡忡,纷纷上奏皇帝,建议为了陛下的安危着想,取消此次京郊行宫的冬至宫宴。毕竟,谢六等人行踪不明,显然仍在暗处蛰伏,此时远离京都前往行宫,无疑是将自己置于险境之中。
可这些官员们显然低估了皇帝的骄傲。作为大懿王朝的主宰,因为登基初始局势的动荡,他也算戎马半生,历经无数风浪,岂会因一个“叛贼”的威胁便轻易取消既定的宫宴?在他看来,这不仅是颜面问题,更是皇权的象征。若是因些许流言便退缩,只会让天下人觉得他年老胆怯,更会助长谢六等人的嚣张气焰。因此,面对满朝的劝谏,皇帝一概驳回,态度坚决地表示,京郊行宫之行,如期举行。
冬至之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京都城外便已人声鼎沸。满朝勋贵身着朝服,按照品级高低,依次登上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马车。这些马车样式各异,用料考究,处处彰显着主人的身份与地位。车架两侧悬挂着精致的宫灯,随着马车的晃动轻轻摇曳,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队伍最前方,是一辆气势恢宏的八马皇辇。皇辇以金丝楠木为架,镶嵌着无数珍珠宝石,车顶覆盖着明黄色的琉璃瓦,四周悬挂着绣着龙凤呈祥图案的锦缎帷幕,由八匹毛色纯一、神骏非凡的骏马牵引。皇辇周围,百名御林军身着亮银色甲胄,手持长戈,队列整齐如松,步伐沉稳有力,形成一道严密的护卫圈;数十名御前侍卫身着黑色劲装,腰佩利刃,眼神锐利如鹰,寸步不离地守护在皇辇两侧,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随着司礼监太监一声高唱,浩浩荡荡的队伍缓缓出发,朝着京郊的燕山行宫——青鸾宫驶去。燕山山势平缓,并无险峻之处,又因青鸾宫坐落于此,朝廷特意修建了一条宽阔平坦的官道,直通山顶行宫。即便如此,由于队伍庞大,车马众多,行进速度依旧十分缓慢。
途中,队伍在官道旁的驿站休息了一阵。勋贵们纷纷下车活动筋骨,内侍们则忙碌着奉上茶水点心。皇帝并未下车,始终待在皇辇之中,无人知晓他在思索着什么。御前侍卫与御林军则分散在驿站四周,严密戒备,丝毫不敢松懈。
休息片刻后,队伍再次启程。一路行来,沿途风景渐渐变化,从京都城外的平原,渐渐转入燕山的丘陵地带。官道两旁,松柏常青,枝叶间挂着些许未化的残雪,在夕阳的映照下,泛着晶莹的光泽。
黄昏时分,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燕山山顶的青鸾宫上,将这座行宫映照得格外壮丽。经过整整一日的跋涉,浩浩荡荡的队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青鸾宫虽没有京都皇宫那般宏伟磅礴,却胜在精致典雅,处处透着江南园林的婉约韵味。宫殿依山而建,错落有致,飞檐翘角,雕梁画栋,每一处细节都经过精心雕琢,尽显皇家气派。
队伍抵达后,早已等候在宫门外的司礼监官员与宦官们立刻上前,有条不紊地引导着各位勋贵前往各自的住处。这些住处按照勋贵的品级与身份安排,或为独立的院落,或为宫殿旁的厢房,皆布置得十分舒适。
皇帝则在一众御前侍卫的簇拥下,径直走进了青鸾宫的主殿——凤鸣殿。凤鸣殿是青鸾宫的核心所在,殿内宽敞明亮,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雕刻着凤凰图案的龙椅,四周的梁柱上缠绕着金龙浮雕,墙壁上悬挂着历代皇帝的御笔字画,处处彰显着皇权的至高无上。
安顿好皇帝后,内侍们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着晚膳与即将举行的冬至皇宴所需的一切。各位勋贵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也纷纷稍作休整,更换宴会上所需的礼服,梳理仪容。
夕阳渐渐沉入西山,夜幕悄然降临。青鸾宫内,无数宫灯被点亮,如同繁星点点,将整座行宫映照得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饭菜的香气,殿宇之间,不时传来宦官与宫女们忙碌的脚步声。
所有人都在静静等待着,等待着月出之时,那场注定不凡的冬至皇宴会的开启。没有人知晓,一场足以颠覆整个大懿王朝的风暴,正悄然酝酿,即将在这座看似平静的行宫中,骤然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