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枚寿司表面的冰衣最先崩解，半透明的冰层化为浑浊的水珠，顺着鱼肉纹理滚落。
原本舒展的边缘重新卷曲，比降温前更加皱缩，脂肪层像被高温蒸馏过一般，渗出浑浊的胶质。
第二枚的鱼肉纤维开始收缩，将覆盖其上的水膜撕扯出蛛网般的裂痕，渗出淡黄色的汁液，像是鱼片脂肪因为寿司温度太高而融化了。
第三枚……一样也坏了。
于白的手僵在半空。
至此他已经损失了4枚寿司，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他回忆着刚刚自己的操作，自己利用冷水和滤网来给寿司表面的鱼片降温。
的确也在很短时间内成功把温度降下来了，他也正想将这三枚寿司转移保存。
但是在转移的过程中，这三枚寿司并没有接触到明火，怎么就突然温度升高了这么多？
是自己的手让这三枚寿司融化了？
他有点愣，把手摸上自己的脸，他的手……也不烫啊？
现在能给于白试错的机会已经不多了，场上也只剩下6枚寿司。
他得留5枚成功降温的寿司出餐，只有一次试错机会了……
于白深呼吸，试着回忆先前自己的操作。
在得知本次任务是要给寿司上的鱼片降温后，于白先是察觉到冰箱飘出来白雾，打开后发现里面有储存的冷气。
冷气在扑出后，没过多久就被厨房的高温空气给转化了。
于白将第一枚寿司放进冰箱，却发现冰箱内部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还高。
而冷气扑出，接触到外部高温空气的那个区域，于白的体感温度也觉得要比其他位置更热。
突然，他像意识到了什么，难道这个杀意空间的规则，冷和热存在某种转换的条件？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于白将目光转向灶台，那里的火焰仍在熊熊燃烧。
他走近时，顿觉自己被烤得炎热难忍。
但他伸手取下挂在墙上的铸铁平底锅，锅底还残留着之前烹饪留下的焦痕。
锅柄握在手中沉甸甸的，金属表面已经有些温热。
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锅具的状态：
锅底厚度均匀，没有明显的变形……边缘处有几道细小的裂纹……把手连接处有些松动……
如果冷热会相互转化，就用这个来试试吧。
于白将平底锅稳稳地架在了火力最旺的灶眼上。
右手熟练地调节燃气阀门，火焰“轰”地一声蹿高，蓝中带黄的焰舌立刻包裹住整个锅底。
于白盯着逐渐变红的锅底，心中默数着时间。
……锅底开始泛出暗红色……金属表面出现细小的热浪波纹……边缘处最先泛起橙红色的光……整口锅开始发出轻微的“噼啪”声……锅底中央出现一块明显的亮红色区域……
当锅底完全变成橙红色时，于白用防烫手套包住锅柄，小心地将锅从火上移开。
热浪扑面而来，锅体散发的辐射热让他的脸颊感到刺痛。
他却注意到一个细节：当锅底温度达到顶峰时，锅把手的末端竟然凝结出了细小的水珠。
这个反常的现象让他眼神一凝。
果然……
火焰仍在持续加热，锅具现在已经红得发亮，但把手处的水珠却越来越多，甚至开始顺着表面滑落。
于白保持着安全距离，全神贯注地观察着这个矛盾的现象。
锅底的高温与把手处的低温形成了鲜明对比，这正是他需要验证的关键。
于白缓缓后退两步，忽然察觉到左侧脸颊的灼热感似乎减弱了些。
他微微偏头，发现灶台左侧约半米处的金属案板上，之前还在冒着热气的水渍竟然停止了蒸发。
他不动声色地做了个小实验：将手背先贴近滚烫的灶台边缘，再慢慢移向那片异常区域。
在距离案板约二十公分时，皮肤感受到的灼烧感确实有所缓解——就像你摸了盛夏时分柏油路面后，又去摸清凉阴影处的金属。
为验证这个发现，于白又从料理台取来了一小碟酱油。
他将碟子先放在灶台右侧最热的位置，酱油立刻开始冒泡，表面浮起一层细小的油膜。
刺鼻的焦糊味很快弥漫开来——这是酱油中的糖分在高温下快速焦化的迹象。
接着，他迅速将碟子移到左侧那片温度异常的区域。
接下来的反应就有点意思了。
原本沸腾的酱油表面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油膜不再继续增厚，而碟底接触案板时发出的“滋滋”声减弱了。
于白若有所思地调整铁锅角度，让更多热量集中到灶台右侧。
随着右侧金属开始发红，左侧案板的降温效果变得更加明显——现在连放在上面的酱油碟都不再冒热气了，反而开始有些结霜。
这个微妙的变化让他确信：整个杀意空间应该是有一个规则，那就是厨房的“热能守恒”是动态的——当某处热量被极端利用（如冰箱强行制冷），另一处会补偿性升温。
但若反向操作，比如于白故意把灶台的火开大，让灶台这边的区域短时间内大幅度上升，空间规则会短暂紊乱，允许局部违背常理。
灶台的高温让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扭曲的视觉效果。
于白又再次思考，用筷子夹起一块鱼片，放到了降温的案板上。
鱼肉在案板上静静地躺着，表面的油脂逐渐凝固成细密的霜纹。
于白用筷子轻轻按压，能感受到鱼肉纤维因降温收缩而变得紧实。
这个降温过程持续了约十秒，鱼肉的状态看起来十分完美。
就在他准备将鱼片移出的瞬间——
筷子夹起鱼肉的刹那，原本凝结的霜纹突然开始剧烈融化。
油脂如同被高温炙烤般重新渗出，鱼肉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松弛、变形。
更令人心惊的是，当鱼片完全离开案板区域，也就是降温区域时，表面竟腾起一缕白烟，边缘迅速卷曲焦黄，就像被无形的火焰掠过一般。
果然，当于白把这鱼片移出降温区域，来到周围热温区域时，这个降了温的寿司会瞬间温度反弹，自行升高到比原来还要高的温度。
就跟自燃了没什么区别。
这就难办了……
就算刚刚于白利用灶台加热这边区域，让另一边的温度下降，完成了五枚寿司的降温任务。
由于灶台这边的区域离传菜口又有一段距离，光是他走路的这点距离，那等把这五枚寿司送到传菜口时，全都焦了。
好不容易发现的规律，这下又面临了新的难题。
于白叹了一口气，呼出的白雾在高温中瞬间蒸发。
就在他思索对策时，厨房的火势突然暴涨，天花板上的火焰如同活物般扭动着压了下来。
热浪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涌来，连呼吸都变得灼痛。
然而于白心下一惊，下意识伸手去摸那块降温的案板，指尖还没摸到表面，就被扑面而来的热浪逼得缩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