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气氛原本平静，沈妈妈微阖着眼，似是养神，沈庆云也不多言，已经在打呼噜了，沈浩则无聊地靠在座椅上，突然懊恼地拍了下脑门：“哎……忘了给你介绍女人了。”
“什么女人？”沈妈妈原本闭着眼，闻言却倏地睁开，目光严肃地扫向儿子，声音里透着几分不容置疑的威严。
沈浩一愣，没想到母亲竟没睡着，尴尬地笑了笑，连忙摆手：“妈，您别误会，不是我，是震霆！”
沈妈妈微微蹙眉，顺着沈浩的话看向前座的韩震霆，沉声问道：“震霆，你有喜欢的姑娘了？”
韩震霆握着方向盘的手指微顿，沉默片刻，才淡淡道：“没有。”
沈浩却忍不住笑了一声，语气意味深长：
“震霆，你这话骗别人还行，骗得了我？”他靠在椅背上，悠哉地补充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看明月姐的眼神，啧，跟小时候一模一样，藏都藏不住。”
车厢内瞬间安静了几分。
沈妈妈神色微变，眉心拧紧，仔细回想起饭桌上的情形，韩震霆确实几次下意识地关注明月，甚至在明月没注意到的时候，目光还带着些许复杂的情绪。
她的心微微一沉。
震霆这孩子，她是看着长大的，性子沉稳又重情，若真是如此，那问题可就棘手了。
“震霆，你……”沈妈妈缓缓开口，语气温和了几分，“是不是还放不下？”
韩震霆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眼神沉静地望着前方，专注于驾驶，好半晌，他才低声道：“伯母，您多虑了。”
沈妈妈却没有被敷衍过去，她微微侧头，语气郑重：
“震霆，你是独子，韩家只有你一个孩子，你父母将来还指望着你成家立业。感情的事，有些时候是讲缘分的，明月已经成家了，你该往前看了。”
她说得婉转，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
沈浩在一旁听着，收起了玩笑的语气，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沈妈妈则微微垂眸，心中暗暗思忖，这件事的症结其实在明月身上。
震霆性子执拗，若他真的一直放不下，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明月亲自去劝他……
她打算找个合适的时间，和明月好好谈谈。
*
阿旺把车停稳后，十分自觉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撕成两半，熟练地塞进自己的耳朵里。
他很清楚，他家少爷酒品不差，但喝多了有个毛病——话！特！别！多！
果不其然，后座刚安静了一秒，就传来了傅祈年含混不清的声音：“明月……娇娇……你到底爱不爱我？”
阿旺透过后视镜，偷偷瞥了一眼后座。
太太脸色铁青，眼神空洞，像是已经放弃挣扎，怀里还横躺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先生。
此刻的傅祈年，和往日那个沉稳冷静、杀伐果断的团长大人完全是两幅模样。
他眯着眼，嘴角带笑，侧头蹭了蹭明月的腿，撒娇似的嘟囔：“你到底爱不爱我？嗯？”
明月：“……”
阿旺心里忍不住偷笑，太太的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在怀疑人生，甚至有点想把少爷就地处理掉的意思。
“明娇娇……”傅祈年突然拉长声音，“你怎么不说话？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呜呜呜……”
阿旺差点没憋住笑。
太太终于忍无可忍，一把推开他的脑袋：“闭嘴。”
傅祈年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她：“你居然凶我？”
明月深吸一口气，忍耐地按了按眉心。
傅祈年却毫无自觉，凑过去又要撒娇，手指还胡乱地往她腰间摸，被明月一把拍开。
“再闹，把你丢下去。”她咬牙切齿。
傅祈年瞬间老实了三秒钟。
阿旺心里暗暗佩服太太的威慑力，可惜他家少爷三秒后又原地满血复活，叹着气道：“唉……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就是嘴硬。”
明月：“……”
“你别不好意思嘛，爱我就直说。”傅祈年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做人要坦诚。”
明月面无表情，心里盘算着这人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皮没脸的。
阿旺表示自己什么都没看见没听见，他好想假装自己不在场。
车厢里，一片诡异的沉默。
“明月……”傅祈年又贴过去，声音低了几分，“你亲我一下，我就不闹了……”
明月目光一冷，缓缓抬手。
“啪！”
傅祈年被她直接按回了腿上。
阿旺忍得肩膀直抖，强迫自己稳住表情，继续假装开车的机器人。
傅祈年歪在明月腿上，眨眨眼，笑得没心没肺：“那你摸摸我的头也行……”
明月彻底不想理他了，闭上眼睛，默默告诉自己——这是她的丈夫，不是个醉鬼，也不是她顺路捡回来准备扔掉的废物。
她，忍。
阿旺偷偷瞄了一眼后座，突然有点心疼太太。
但也仅仅是一秒钟的心疼。
毕竟，他家少爷实在是……太有趣了！
*
两辆车前后脚抵达傅家老宅，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多。
傅家大宅门口灯火通明，显然，家里人一直在等候。
车子刚停稳，傅家老爷子和夫人便亲自迎了出来，态度热情得很。傅父年过六旬，虽已不在军中，但站姿笔挺，气质沉稳凌厉，举手投足间依旧带着些军人的威严。而傅母则是风韵犹存，妆容精致，举止端庄，带着上位者的优雅。
“沈先生，沈夫人，一路辛苦了。”傅爸爸率先开口，语气稳重而有力。
沈庆云连忙握住他的手，笑着道：“哪里哪里，打扰了。”
傅妈妈微微一笑，视线在沈妈妈身上停了一瞬：“这么晚了，还让你们赶路，实在不好意思。”
“应该的。”沈妈妈微笑应着，心下却在悄然观察这对亲家。
两家的气质，确实有些不同。
沈家祖上是书香世家，虽经商多年，但骨子里仍带着几分文人的儒雅。而傅家不同，祖上是军人，后来又经商，军政与商界双重背景加持，让这家人既有军人的凌厉，又不乏商人的精明。
就拿傅爸爸来说，虽态度热情，但那份热情更像是长期身居高位后养成的一种外交手段，得体却不显亲近。而傅妈妈的笑容温和得体，但她的目光在扫过明月时，仅仅停顿了一秒，便迅速移开了。
沈妈妈微微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