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格温在内殿等候多时了，星卡被安排着去做健康检查。
盛皿反常没有找地方坐，她将手机横着举起，屏幕里是无人机航拍下的景象——
一面靠海的区域，外围是绿化带，中间是建筑群，一些低矮形态各异的建筑，其中四栋柱形高楼和一幢元宝形状的大厦被“包裹”在中心位置，从上往下看，那就是一个巨型“猫爪”。
这里以前是旧居民区，建筑老化需要全部拆除掉，地空出来了，打定主意，盛皿将其一点一点地收到自己手里，然后建成现在这样。
差不多了，盛皿将手机收起来，她问:“霍格温先生欠着我一个人情，还记得吗？”
霍格温冷笑一声，他反问:“有你想要的东西了？”
盛皿坦荡地“嗯”一声，她道:“你刚才看到的那些，我都无偿赠与……”
“以后还会有其他的，我给，你就得收着，不能拒绝。”
“信任，我不强求。实在不放心，那些药的配方制作你可以派人到我这儿来学，我一定，倾囊相授。”
“你大概率会觉得我心机深沉，别有用心……但我来这里，从最开始到现在，包括以后，我的目的始终都只有一个，也是我最开始同你说的。”
她说了很多，这是最后一次。
将计划里的每一步都走完，她才会停手。
这人有没有认真听，又是否相信，她并不在乎。
她坦坦荡荡地做一切事。
“签一下。”
自愿赠与协议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霍格温一口气上去也下不来，他感觉堵得慌。
面前这个年轻人坦诚直率的，倒衬得他小心眼一般。
他不知道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最后，他还是在空着的那两个位置上签了名。
“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我也不认为我算计了谁，毕竟，我又没得到我想要的……”
霍格温理解成了另一个意思，他忿然问道:“所以星卡算什么!？不是你想要的……你为什么又要和他在一起!？”
盛皿答:“是意料之外的意外。”
“他说他喜欢我，我想……我也是喜欢他的。”
霍格温一噎。
听见第一句的时候他怒气噌噌噌地上涨，但下一句就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都不知道作何反应了。
“你不想他和我在一起，态度却不强硬，你是知道他的……”
“我不懂，你到底想怎样？”盛皿是真心不明白。
霍格温闭了闭眼又重新睁开，他道:“你的喜欢太浅薄了，还有你这个人，不确定因素多的数不过来……”
“原本星卡第一次热合期结束之后，你们是不会再有交集的。他对你的喜欢，记忆，都会被“洗掉”，他是自愿的，他甚至是和我说，想摘除腺体，这样更加万无一失……”
“腺体摘除会影响免疫力和感知力，他不会再有热合期，也很难再喜欢谁……”
“结果是没成功的，他情绪起伏太大，仪器都被他弄坏了。”
“你对他的影响比我想的还要深。我想他过的好，也想一切都朝好的方向发展……”
“你不是最佳，却是他的唯一选择，他和我说……只能是你。”
他说得更多，他的眼睛在问:“星卡是你的唯一选择吗？”
盛皿是一口深幽的古井的话，星卡就是一粒小石子。他心甘情愿地跳进了她这口古井里，意料之中的，没有掀起多大波澜。
影响虽然细微，却真实存在过。
那些她从未有的，都是他给她的……
盛皿坚定道:“是，我答应会一直陪他的，我会一直在他身边，不会让他一个人。”
“你是他的至亲，没有人能够替代你的位置。我不想……最后闹到让他在你我之间做选择的地步，让他为难……”
“你们都可以是见证人，看着就好，时间，会证明一切。”
盛皿说完，星卡就从检查室里走出来了，他手里依旧拿着报告单。
他人走过来，报告单就到了霍格温手里。
盛皿牵他的手将他拉进自己怀里，摸摸脑袋，吻吻发顶。
星卡抓着她后背的衣服，很用力，指骨都泛着青白。
盛皿讲悄悄话一般，凑近他耳边，“我到后花园去逛逛，你待会儿会跟我回去的吧？”
星卡的脑袋一点一点，他嘴里还说着“会”，一脸坚定的模样。
盛皿后退两步，她放开他。
人走远了，星卡才将视线收回来，他小声叫道:“舅舅……”
将报告单放下，霍格温脸上是了然的神情。
之前有名无实，现在都有了。
他故意说:“她不带你回来，你没想着自己回来看看，也没想我吧？”
星卡上前抱住他，他哭着叫“舅舅”，说:“有想的。”
霍格温拍拍他的肩背。
星卡从小就是个粘人精，总想被抱着。只是霍格温忙于公务，星卡也自觉地不去打扰……他们舅侄俩许久没这样这样拥抱过了。
吸吸鼻子，星卡将眼泪都抹在霍格温衣服上，转头，看清那文件名，他拿起仔细看起来。
霍格温长吁一声，将外套脱了。
“你们又做了什么交易？”星卡将文件重新放下，他的不安写在脸上。
“不是交易，是赠与协议，那不写着呢么。”
“你不信她？”霍格温问道。
“与其说是不信她，不如说是我不相信我自己……”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星卡平日里就有装乖的成分在，真实的他，比他表现出来的要骄纵更多。
就算清楚盛皿知晓他的本性，他也还是下意识那样。
星卡眼神坚毅，他道:“舅舅，我百分百确定，没人比她对我更好了。原本就是我纠缠她的，可现在……却是她照顾我，我很庆幸，能够遇见她，喜欢她，和她在一起……”
“我想像现在这样，一直和她在一起……”
不得不承认，她确实把他照顾得很好，陪伴，自由，宠爱，她都给了……
还有她为族人们做的那些，自己理应给她一些信任……
想着，霍格温道:“不要搞得我好像是个坏人一样好不好？你们爱怎样就怎样，我不管了，行吗？”将报告单和赠与协议收起，他要去忙了。
心不在这里，留人有什么用。
星卡欢欣地应声，他向后花园的方向跑去。
盛皿站在湖畔边，4399站在她肩上，和她一同，眺望远方。
脚步声渐渐逼近，盛皿伸手，稳稳地将人接住。
星卡扑进她怀里，抱住，蹭蹭。
4399盘旋在他们头顶，叽叽喳喳地叫着。
“这只鸟，好久都没有看到，它去哪儿了？”星卡从她怀里仰起脑袋。
“盯工程进展，完工了它自然就回来了。”
盛皿问他:“要在这里住么？”
星卡摇摇脑袋，“舅舅要忙，我们走吧……”
盛皿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