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再次应了一声，他漫不经心地捏着自己的指尖，仿佛预料到了苏老打算长篇大论。
但江挽猜错了，苏老接下来的话并不算长篇大论，因为他说的话对江挽有着极大的帮助。
“你现在应该还想不起来两年前的事，但是关于手术的事，你是有权利知晓的。”苏老将手中的资料袋递给了江挽。
“……”江挽一顿，他微微抬眸看向了那个棕色的资料袋，两秒后，他伸手接过。
“这些是一些关于你那场手术的详细资料，包括前因后果。”苏老看着那个资料袋，语气平静。
“两年前，你进行的那场手术，目的是为了切除你那分裂的人格，很可惜，手术失败，而你也成了植物人。”
“……”江挽摩挲着文件袋那细微的纹路，他抬眸看向了苏老，“分裂的……人格？”
“是的，你被诊断为精神分裂，当时你已经分裂成了七八个人格，药物已经无法控制，而且你的其他人格有严重的攻击行为，甚至是自残自杀倾向，最后，你选择了手术。”苏老平静地陈述着这些事实。
“……”江挽拿着资料袋的手一顿，他垂眸沉默了好久，最后才轻声开口问道，“那我现在呢？”
“根据这几天的情况来判断，你的那些人格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沉寂但没有消失，第二种，就是在你成为植物人期间，杀死了那些人格。”苏老的神情终于严肃起来。
“嗯，谢谢。”江挽再次应了一声，他像是根本不知道苏老话中的严重性般，就这么把玩着手中的资料袋。
“剩下的内容都在资料袋里，我就不再赘述了。”这是苏老离开病房前的最后一句话，也是江挽出院前听到的苏老的最后一句话。
一天后，江挽成功出院，而他出院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当初枯坷的位置，但是那里空空如也，根本没有江挽印象中的别墅。
枯坷当初的选址地就在郊外，那还是因为当初江挽觉得郊外比较清静，而且这里几乎不会有人来打扰，毕竟他们这些进副本的，基本上无法正常的和普通人社交。
在他们眼中，死亡只不过是最普通的事，如果说之前他们还有道德感束缚着，但在副本浸染过的人基本上都会摒弃最基本的道德。
“……”江挽看着原本应该有一栋别墅的地方此时杂草丛生，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仿佛这样他就能看到那栋他最最熟悉的别墅了。
可是没有，这里没有枯坷，也没有他记忆中的任何人，仿佛这个世界将他们全部抹去，独留他自己，守着这些回忆活在现实中。
江挽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直到太阳夕阳西下，暖橘色的光洒在他的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终于，江挽浑身发抖，他哆嗦着手拆开了苏老给他的资料袋。
正如苏老所说，资料袋里的内容十分详细，里面包括了他生前的住址，也涵盖了他在精神病院发生的事，最后，就是关于那场手术的所有内容。
“病人在挣扎，那些分裂的人格开启了自我保护模式！”
“病人心率上升！”
“病人大脑疑似局部死亡！手术失败！病人增生了数个新的人格！”
“病人出现意识障碍状态！手术停止！全力拯救病人！”
“拯救失败！病人疑似成为植物人！需等待后续观察！”
……
江挽借着夕阳，将资料袋里的内容全都看完了。
“……”江挽低垂着头，他缓慢地将手中的资料全部撕碎，厚厚的资料在他手中成为碎纸片，最后被他扬手洒在了郊外。
纷飞的碎纸被风吹起，散得各处都是。
江挽终于认清了一个现实，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记得自己的爱人，记得自己的朋友。
“原来是这种感受吗？”江挽喉咙酸涩，他低声喃喃着，“晚晚，当初你就是这种感受吗？”
多年前的子弹正中眉心，江挽体会到了当初向晚的撕心裂肺，体会到了她的无助，体会到了她的绝望。
江挽声音哽咽，他喉咙酸涩得不成样子，几乎连话都说不出。
他不敢想，当初那三年，向晚该有多绝望，因为一想到就痛得喘不出气来。
江挽疯了。
出院第二天，江挽就回医院去找了苏老，他让苏老帮他诊断一下自己的情况，最后苏老得出的结论是臆想症，也就是所谓的妄想症。
在苏老说出这个结果后，江挽掀了桌子，他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猩红着眸子，一字一顿地冲苏老说，他没有妄想症。
怎么可能是妄想症呢？怎么可能呢？那些经历是那么的真实，少女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怎么可能是妄想症呢？
如果这是妄想症，那么他的少女又是什么？他幻想出来的东西吗？
不！不可能！他的少女是独一无二的，是真实存在的，也是有血有肉的！
苏老平静地看着江挽，他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种情况，在江挽掀完桌子后，平静地打了一通电话，于是，江挽就这么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离开前，江挽向苏老道歉，虽然是道歉，但他仍然不认同苏老口中的妄想症。
向晚不是他妄想出来的，林玉辛他们也不是，他们就是真实存在的，就是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他们怎么能因为一句妄想症，就被人评判为不存在的呢？
精神病院里，江挽恢复了平静，他没有再表现出任何过激的情绪，看起来就像一个正常人。
而在精神病院的第一天晚上，江挽就想起来了，他想起来当初林玉辛质问完他后，他的反应和回答了。
他当时只感觉全身血液逆流，那种感觉充斥在他全身，然后他就没了记忆，等他再有印象时，自己就已经成了刚刚苏醒的植物人。
后来，江挽就成了那两名护士口中不惹事不闹事，甚至清醒的“正常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