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话音刚落，商锦宴猛然伸手接住喉间蔓延而出的血水。
血迹染红了整只手，顺着指缝一路向下，没入袖中，刺目又骇人。
同样，她眼下满是血痕。
模样虽狼狈，但眼底却一片清明。
忍着刺骨的剧痛和满嘴的血腥气，她一字一句重复道：“不可能。”
缓了一会儿，商锦宴咽下口中鲜血，镇定自若的反驳着。
她的声音虽沙哑，但内容条理清晰，让人无从反驳：
“如果我一开始就是‘商锦宴’，那我拥有的前世记忆要怎么解释？若那些记忆是假的，那我为什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系统：那段‘记忆’，你真的记得‘清楚’吗？】
“什么？”
系统的问题让商锦宴愣住，原本淡然自若的表情也在此刻出现了变化，“你什么意思？”
系统突然又沉默了。
而片刻后，它没有回答，而是又一次反问：【你还记得在‘记忆’里，你是怎么死的吗？】
“……”商锦宴紧抿血唇，一言不发。
只因——系统的问题，她竟回答不上来！
兴许是时间太久导致的遗忘！
商锦宴坚信如此，所以努力的回想着。
然而，脑中关于“死亡”的记忆竟一片空白，甚至连她“生”的记忆——也没有。
【你想不起来，因为——那些‘记忆’不是你的。】
“说清楚！”
系统又没了声音，商锦宴知道对方这是在给自己缓冲疼痛的时间。
但此时的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现在她急需知道其中的真相！
“说话！”
两个字已经是商锦宴的极限，说完她便栽倒在床上，口吐鲜血，意识开始模糊。
【你想知道的我后面都会告诉你。】
系统终于出声，原本毫无起伏的机械声出现了一丝波动：【但是现在你能不能先别和法则对着干了，安静的躺会儿，行吗？】
商锦宴没有回话，只是睁着被血染红的眼睛，平躺在床上，安静的看着天花板。
突然的沉默让关闭精神共联的系统无法得知她此时的想法。
直到脸上的血迹干涸、身体的痛苦消失，而躺在床上的人依旧平静的一动也不动。
【身体各项指标都已回归正常。】
系统机械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诡异的寂静，它问：【你……还好吗？】
“我是书中角色。
是这本书里的‘纸片人’。
所以——即便剧情崩塌，我也无法离开琥城。”
商锦宴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吐字清晰。
只是这次，她的眸光不再清明。
血红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天花板。
视线也被染成红色，模糊不清。
明明面无表情，但周身散发的气息里却满是悲寂。
已经很清楚，但最后她还是问道：“对吗？”
回答她的，是再一次席卷而来的疼痛，以及夹杂在电流里的——
【对。】
闻言，商锦宴闭上了有些干涩的眼睛。
她没动，只是安静的平躺着，但说出的话却带着十足的冷意：“解释。”
【我原定宿主……是商芸…但由于书中没有…提起‘商锦宴’的…真实性别，所以导致在选择宿主时……出现了意外。】
系统的声音又一次断断续续起来，但好在这次没有了犹豫和拐弯抹角：【在得知…‘商锦宴’的…真实性别后，为了能让…剧情继续下去，我们选择将错就错…改变了剧情的任务。】
说到最后，系统的语速竟越来越流畅。
然而，商锦宴却不满的皱起了眉峰，“说我想知道的，别废话！”
脑海中有一瞬的沉默，但仅片刻，机械音再次响起。
这次，竟然没有了卡壳：
【你所说的‘记忆’其实并不属于你——
那是我强行链接你的神识时，意外得到反噬，让你反向读取了我的记忆所致。
‘它们’——是我那九十九个前宿主的记忆总和。】
在对方开始解释时，商锦宴闭合的眼皮有一瞬的跳动。
等对方说完后，她淡淡开口：“不可能。”
商锦宴闭着眼，用压抑而沙哑的声线反驳着：“这么多人的‘记忆’累积，我不可能记得这么连贯……”
【那是书中法则删除后的结果。】
“既然能删除，那为什么不全部删除。”
【如果强行全部删除，那你的大脑会承受不住——从而成为一个傻子。】
“……”
商锦宴突然安静下来。
但这并不是妥协，而是在寻找着对方话里的漏洞。
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想要的真相，竟会是这样。
然而，对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陷入沉默——
【难道你没有发现，你记忆中的‘你’过于完美了吗？】
“……”
商锦宴无从反驳。
因为正如对方所说——
“她”过于完美了。
敏捷的身手、广阔的思维、海量的学识、以及那对万物一触即会的天赋……
“噗呲——”
商锦宴扬唇。
只因觉得好笑，她便直接笑出了声。
“呵呵呵……”
突兀的笑声在空荡的船舱内显的十分诡谲。
像是对真相的嘲讽，又像是对自己的嘲笑。
终归是让机械音摸不着头脑：【……笑什么？】
“阿，我？”
商锦宴止住笑，坐起了身。
她的双眸始终紧闭，但舒展、轻挑的眉间在表达着她愉悦的心情，“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跟你说话太有意思了。没忍住，笑一下。”
【……】
“话说……”
商锦宴坐回床边，并不着急睁开双眼。
她伸手捏了捏后脖颈，姿态慵懒随意，嘴角始终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所有的‘书中法则’都和你一样好玩吗？”
【什么？】机械音略显迟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别不识趣。”
商锦宴睁开了血红的眼，此刻的她眸底一片森冷，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我知道你不是‘小德子’，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想击溃我的‘自我意识’，从而让我重新任由你摆布。只可惜——我的‘意识’，你无法撼动。”
说着，商锦宴垂眸去看自己手上已经干涸的血迹。
摸索间，她眯起血眸，喃喃道：“你应该庆幸你没有实体。不然——我还真想把你刚刚带给我的痛，千百倍的还给你。”
【你。】
机械音似乎很生气，声音变得更加机械化了，【你知道是我又如何？你的‘自我意识’强大又能如何！在这里我才是‘法则’。你，不过是一个纸片人。若不是看在你之前有为剧情做出贡献。早在你出城的那一刻，我就应该弄死你。劝你立刻马上老老实实地回城。否则现在我就弄死你。】
“哦。”
商锦宴淡定的擦着手上的血，“不回。”
她的语气平淡，话里更是满满的无所谓，“要弄死我就赶紧弄。要是我下一秒还活着，那你就是真窝囊。”
【好！】机械音突然拔高。
疼痛感也再次袭来。
然而，商锦宴依旧面色平静，甚至十分空闲的高举双手，对着空气，比出了两个“国际友好”手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