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入仕途，不科考，不教书。
历来千百年都是这么过的，他就非要牺牲前程为女子博得机会？
真的值得吗！
心里唏嘘，也觉得字里行间都在叫嚣着世道的不公平。
哎 -- 罢了。
借着王瑞看试卷的功夫，吩咐主簿，“你去准备笔墨纸砚拓印一份。”
此时的王瑞的心神已经沉浸在这篇策论中，精妙绝伦。
说服力极强。
他觉得甚是有道理。
上头言。
古云 “天生我材必有用”，然今之世道，女子却被阻于科考仕途之外，实乃大谬也。
女子之才，并不逊于男子。自上古以来，便有诸多女子展现出非凡的智慧与能力。
妇好能统领军队，助商王开疆拓土；上官婉儿在政治舞台上长袖善舞，辅佐朝政。她们的功绩足以证明，女子绝非只能困于闺阁，相夫教子。
且看当下，国家的发展需要广纳贤才。若将女子拒之门外，无疑是浪费了一半的人才资源。女子心思细腻，在处理政务时，往往能关注到男子容易忽略的细节，从而做出更周全的决策。
在民生、教育、文化等诸多领域，女子的视角和见解都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文中所言句句在理，让王瑞连连点头。
此等惊才绝艳的为女子谋福的文章，他要略尽一些绵薄之力才是。
他也希望自家女儿不用一生都困于闺阁之中。
抬头瞧见主簿正拿笔拓写，讶异的瞧了眼周成龙，随后大笑出声，热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英雄所见略同，老周，你岳丈的事我帮了。”
“真的？” 周成龙激动的喊出来。
没想到许毅的一篇策论能给他带来这么大惊喜。
他为岳丈的事困于许久，王瑞又一直不松口，没想到这篇文章能让他张口应允。
他眼里笑意更深，看来许小哥是他的福星呐。
试卷拓印了两份，两人决定各递一份回京。
次日该把弥封好的名字重新揭开，按照排名依次入榜。
王瑞迫不及待的站在昨日的惊艳文章边。
他倒要瞧瞧是谁做的。
这篇策论若是放在府试都是够格的，能出现在县试，这考生的根基太稳了。
他更好奇是什么样的老师能教出这么优秀的学生。
许毅！
二字一出，王瑞眨了眨眼。
这名字。
有点熟悉。
周成龙反倒一拍大腿，“好小子，果然是他。”
“嗯？”
“许毅就是许掌柜。”
“哦。”
“什么！！！”
在周成龙的视线中，王瑞的面皮抽动，双眼瞪到最大，嘴巴也张开的能塞下一个鸡蛋。
模样丑的很。
他心里暗暗偷笑，你个老小子也有今天啊。
伸手贴心的推上王瑞的下巴，才让他逐渐冷静下来。
“我真是没想到，许掌柜不光经商是块好料子，连读书这么强，小小年纪真是不给别人活路。”
揭榜日清晨下了小雪，许毅带着许旺往揭榜的墙根去。
这是个喜日子，不管是考生还是百姓都乌泱泱的涌过去，许毅俩人到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形态各异的后脑勺。
有几人的衣领翻到里头，看的许毅下意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领。
许旺傻眼了，“二哥，咱俩挤吗？”
“挤..” 脚背被拥挤的人群踩了一脚，打断了他的话，往后退了一步继续说 “.. 挤个屁，等人散散再说。”
人多叽叽喳喳的头疼，许毅最讨厌跟人挤人的环境。
可身边哪还有许旺的影子，他已经听话的挤进了人群中，此时小脸被两人的脊背夹在中间，疯狂往里头钻。
“.....”
许毅索性又后退几步站在墙根欣赏。
听见许旺高兴在里面叫着第一，他一点也不意外。
他老师能成为前太师最得意的门生，被推举教导太子，那必然有惊天才学。
眼前才只是一个小小县试罢了。
许旺从人群中钻出来，脑子都晕晕乎乎的，脸颊红的吓人，好像毛孔就要往外喷血一样。
许毅吓得上去拍他，“小子，挤着脑子了？”
许旺双眼呆滞，直愣愣的瞅着许毅，咽了好几下口水，就在许毅想带着去看大夫时候，他终于开口说话。
嗓子哑的厉害，“二哥，我是第二。”
话落，他垂头嘀咕，“我是第二，是第二，咋能是第二呢.. 竟然是第二。”
他胡言乱语一通，随后 “哇” 的一声嚎了起来。
迅速冲进许毅的怀里，几乎是呼吸功夫，许毅胸口就湿了一片。
“....？”
许毅满脸茫然。
现在也问不出啥来，只能任由许旺嗷嗷的哭。
旁人以为他落榜，忍不住安慰，“小伙子，你年轻着呢，考不过再考，你瞅瞅我，都三十岁还考呐，早晚能过。”
“老头子我都五十了，不死就考，我就不信了。”
许旺抽噎着抬头，不太忍心的开口，“大叔，大爷，我过了，考第二。”
“.....”
两人看向许毅，这小子难道是为他大哥哭？
许旺再次开口，“我大哥第一，是榜首。”
“.....”
俩人心都疼抽抽了，瞧瞧自己又瞧瞧一个比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第一哭啥，呜呜呜... 该哭的是我吧。”
“第二，我半辈子活狗身上啦？？？”
两人走了以后，许旺继续哭了一通，直到许毅觉得胸前凉飕飕时候，哭声戛然而止，腰上被一双小手猛地抱住。
“二哥，谢谢你。”
“我没想到我这辈子还能读书。”
“也没想到能考试，还能考第二，往后可能还会更高更好。”
带着抽噎的话语缓缓钻入耳中。
许毅身形一僵，随后装作自然的揉了揉许旺的脑袋。
“自家人这么客气做什么。”
他抿了抿唇，在心里补上一句，说起来，该我谢谢你才对。
谢谢你能接受我，我才有补偿的机会。
人群另一边，张振海急的团团转，前头人太多，他叫小厮试了几次都挤不进去。
“这可如何是好。”
他一拍左手心，有了。
片刻后，两个小厮叠到一起，张振海嘱咐：“看第一个，是不是毅儿！”
小厮点头，说道：“是...”
“哈哈哈，天不负我。” 张振海狂笑。
小厮的话继续传来，“.... 许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