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薇忍不住问道：“徐大哥，这些字有什么特别的吗？”
“当然有。”徐天笑了笑，“真正的康熙官窑，款识的字体、深浅、位置都有严格的规制。而这个瓶子...”
他停顿了一下，故意卖关子。
“这个瓶子怎么了？”林建国紧张地问道。
“这个瓶子的款识，完全符合康熙官窑的标准。”徐天一字一句地说道，“无论是青料的发色，还是字体的间架结构，都无可挑剔。”
张志明脸色有些难看。
“胡说八道！我看了这么多年古玩，还能看错不成？”
“是吗？”徐天走到他面前，“那张先生知道康熙青花的青料特点吗？”
“当然知道，用的是珠明料，发色青翠。”张志明硬着头皮回答。
“错了。”徐天摇摇头，“康熙中期以后，主要使用浙料。珠明料是万历朝的特色。”
张志明的脸更难看了。
他确实记混了。
“那又怎样？就算青料对了，也不能证明这是真品。”他嘴硬道，“现在的仿制技术这么高，什么都能模仿。”
“技术再高，也模仿不了岁月的痕迹。”徐天淡淡地说道，“真正的康熙瓷器，釉面会有特殊的包浆。这种包浆需要几百年的时间才能形成，任何人工手段都无法复制。”
他伸手摸了摸瓷瓶的表面。
“这个瓶子的包浆，就是典型的康熙特征。”
张志明想要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关于包浆，他确实不太懂。
“再说这幅字画。”徐天继续说道，“文征明的作品有个特点，就是用笔极为考究。他喜欢用羊毫，笔触柔中带刚。”
他指向画上的几处细节。
“您看这里的山石皴法，还有这里的树叶点染，都是文征明的典型手法。特别是这个字点，只有文征明本人才能画得如此神韵。”
林雨薇听得一愣一愣的。
原来字画里还有这么多门道。
张志明的额头开始冒汗。
徐天说的这些，他确实不太了解。
“而且...”徐天又补充道，“这幅画的纸张也有讲究。明代中期的宣纸，纸质特别细腻，手感也与现代纸张不同。”
他轻抚画面，做出品鉴的姿态。
“这种手感，只有真正的明代宣纸才有。”
张志明彻底哑口无言了。
关于纸张年代的鉴定，这已经超出了他的知识范围。
“怎么样？张先生还要坚持去专业机构鉴定吗？”徐天问道。
张志明的脸青一阵白一阵。
如果真的去鉴定，万一结果证明徐天是对的...
那他不但要道歉，还要赔偿一万块钱。
关键是，面子彻底丢光了。
“我...我...”他支支吾吾，不知道该说什么。
“张叔叔，您刚才不是很有信心吗？”林雨薇在旁边火上浇油，“怎么现在不敢了？”
张志明的脸更红了。
被一个小丫头这么挤兑，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算了算了，不赌了。”他想要逃跑。
“等等。”徐天叫住了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张先生该不会想反悔吧？”
“我...”张志明进退两难。
这时候，楼下又传来敲门声。
“我去开门。”林雨薇又跑了下去。
很快，她带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人上来了。
“建国，听说你遇到麻烦了？”女人关切地问道。
“李姐，你怎么也来了？”林建国有些意外。
“我正好路过，就过来看看。”女人名叫李秀芬，是林建国的老邻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她的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那幅字画上。
“咦，这幅画不错啊。”她走近观察，“看起来像是明代的东西。”
张志明眼睛一亮，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姐，您也懂古玩？”他急忙问道。
“略懂一二。”李秀芬谦虚地说道，“我侄子在文物局工作，平时也会跟他学点东西。”
“那您看这幅画值多少钱？”张志明满怀期待地问道。
李秀芬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如果是真品的话...”她沉吟道，“应该能值个十来万。”
十来万？
张志明心中狂喜。
这个价格虽然比他之前说的几十万要高，但比徐天说的三百万还是差了一大截。
“您确定吗？”他急切地问道。
“当然。”李秀芬点点头，“我侄子就是专门搞这个的，我经常听他讲。”
张志明感觉自己又行了。
“听到了吗？”他得意洋洋地对徐天说道，“李姐也说了，最多十来万。你还敢说三百万？”
徐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走向李秀芬。
“这位女士，请问您侄子在文物局具体做什么工作？”
“他是负责文物修复的。”李秀芬如实回答。
“修复？”徐天点点头，“那确实是专业人士。不过我想问一下，您刚才说这幅画值十来万，是基于什么判断？”
李秀芬愣了一下：“这...这个嘛，主要是看年代和保存状况。”
“那您看出这是谁的作品了吗？”徐天继续问道。
“应该是明代某个画师的作品吧，具体是谁我就不太清楚了。”李秀芬诚实地承认。
“如果我告诉您，这是文征明的真迹呢？”
“文征明？”李秀芬吃了一惊，“那...那可就不是十来万了。”
“能值多少？”
“如果真是文征明的作品...”李秀芬仔细想了想，“至少也得二三百万吧。”
张志明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这个猪队友！
怎么又把价格抬上去了？
“李姐，您别听他胡说。”张志明急忙阻止，“这怎么可能是文征明的真迹？”
“为什么不可能？”李秀芬疑惑地问道。
“因为...因为...”张志明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徐天在旁边冷笑。
这个张志明，刚才还信誓旦旦，现在就开始慌了。
“李姐，您再仔细看看这幅画的落款。”他提醒道。
李秀芬走近仔细观察，过了一会儿惊呼道：“真的是征明款！而且这个字体...”
她越看越激动。
“这个字体的间架结构，确实很像文征明的手笔。”
张志明的心彻底凉了。
连李秀芬都这么说，那他还有什么理由反驳？
“不过要确定真假，还是得找专业机构鉴定。”李秀芬补充道，“毕竟这种级别的作品，容不得半点马虎。”
“没错，必须鉴定！”张志明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光凭肉眼看，谁都不敢百分百确定。”
徐天笑了。
这家伙到现在还不死心。
“那就去鉴定吧。”他很干脆地答应了，“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如果鉴定结果证明我是对的，张先生可不能耍赖。”
“当然不会！”张志明硬着头皮答应，心里却在祈祷奇迹发生。
万一这真的是赝品呢？
万一鉴定机构看走眼呢？
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林建国在旁边听得心潮澎湃。
如果徐天说的是真的，那他家岂不是一夜暴富了？
几百万啊！
足够还债，还能剩下一大笔。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他迫不及待地问道。
“现在就去吧。”徐天看了看时间，“省城的文物鉴定中心应该还没下班。”
“好好好！”林建国连连点头。
一行人很快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张志明走在最后，脸色阴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现在只能赌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了。省城文物鉴定中心位于市中心繁华地段，六层楼的建筑显得庄重肃穆。
徐天一行人在前台登记后，被引到三楼的鉴定室。
负责接待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戴着金丝边眼镜，穿着白大褂，胸前挂着工作牌：主任鉴定师——王德明。
“请问几位要鉴定什么藏品？”王德明语气公事公办。
“一幅明代山水画。”林建国小心翼翼地将画卷递过去。
王德明接过画卷，眉头微微皱起。
这卷轴的包装太简陋了，看起来不像什么重要文物。
他展开画卷，扫了一眼，表情顿时严肃起来。
“这...”王德明凑近仔细观察，“这幅画的笔法...”
他拿起放大镜，对着落款仔细端详。
半晌，他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
“请问这幅画的来源？”
“家传的。”林建国老实回答，“我爷爷留下来的。”
王德明点点头，继续观察画作。
他从各个角度审视，时而用紫外线灯照射，时而用高倍放大镜观察纸张纤维。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半小时。
张志明在旁边如坐针毡。
这么长时间，是不是说明画有问题？
难道真的是赝品？
他心中暗暗祈祷。
李秀芬也紧张地盯着王德明的一举一动。
作为文物局的亲戚，她多少了解一些鉴定流程。
这种仔细程度，说明王德明很重视这幅画。
徐天倒是一脸轻松，甚至有心情观察室内的其他文物。
他的神眼扫过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发现其中一幅所谓的“唐寅真迹”居然是民国仿品。
真有意思。
连鉴定中心都有看走眼的时候。
“结果出来了。”王德明终于开口。
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从纸张年代、墨迹成分、装裱工艺来看，这确实是明代作品。”王德明语气严肃，“而且从笔法特征和落款字体分析，这很可能是文征明的真迹。”
“什么？！”张志明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腿一软，差点站不住。
完了，彻底完了！
“不过...”王德明话锋一转，“要做最终确认，还需要送到国家级鉴定机构做碳14检测。”
“那现在可以给个初步估价吗？”林建国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王德明沉吟片刻：“如果真是文征明真迹，保守估计也在三百万以上。若是精品，可能达到五百万。”
“五百万？！”
林建国眼前一黑，差点昏过去。
李秀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她虽然在文物局工作多年，但亲眼见到这个级别的文物还是第一次。
张志明彻底崩溃了。
五百万！
这已经超出了他能承受的极限。
就算卖掉公司，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徐先生，看来您的眼光确实厉害。”王德明对徐天刮目相看，“能一眼认出文征明真迹，您一定也是行家。”
“略懂一二。”徐天淡淡一笑。
张志明听到这话，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刚才还想坑人家，结果反被打脸打得啪啪响。
“那个...徐先生...”张志明结结巴巴地开口，“这个鉴定结果...会不会有误差？”
“王主任是省内最权威的鉴定师之一。”李秀芬冷冷地说，“他的判断很少出错。”
王德明也有些不悦：“我从事文物鉴定二十多年，这种级别的作品，我还是有把握的。”
张志明的脸更白了。
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
事实就摆在眼前，容不得他狡辩。
“那咱们回去算账吧。”徐天看向张志明，语气平静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张志明浑身一哆嗦。
完了，这次真的玩大了。
五百万啊！
就算把他卖了也不值这个价。
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能耍赖吧？
更何况，徐天刚才在林家展现出的手段，让他心里发怵。
这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绝对不是善茬。
“走吧。”林建国小心翼翼地收好画卷，整个人都在颤抖。
不是害怕，是兴奋。
五百万！
这辈子都没想过能拥有这么多钱。
一行人离开鉴定中心，张志明走在最后，脸色死灰。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怎么筹到五百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