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微愣。
正义的审判者？
施以惩罚？
天真。
保罗嘴角勾起一抹略显阴骘的笑，盯盯看着她，
“你只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他笑着，嗓音却清冷无比。
“……”顾子尤浑身不易察觉的一颤，双手悄悄攥紧。
这一刻，她是相信的，她可能曾经真的做过什么不好的事。
已经不好到，需要用付出代价这样的词。
可，她做过什么？
她真的完全没有印象。
保罗始终凝目看着她的神情，除了疑惑外，他未能从她眼里看出任何慌乱或胆怯。
这女人……
比他想象中的，淡定多了。
不过，这样更有趣。
“你还真是有些不同。”
保罗看着她，国文说的还是那么蹩脚，但嗓音却低沉磁性，而目光……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此时的目光，像根本无法从她脸上移开一样。
有些发黏。
“想看我怕的发抖？”
顾子尤淡淡一笑，语气森冷下来，“你这辈子都没机会。”
她也是经历过不少风浪的人了。
哪会被他几句话吓到。
“不怕？”
保罗嘴角勾起一抹玩味，“那我们拭目以待。”
她怎样，还不就是个女人。
当真要挖掉她双眼的那一刻，他不信她还会这样淡定！
“希望你不要让我等太久。”
顾子尤毫无畏惧。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当成猎物，戏耍、追逐的游戏。
这种感觉不好受。
很不好受。
莫不如，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
“……”保罗整个人愣住，所有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她这句话，简直太出乎他的预料。
别让她等太久……
哪个女人，会在受到威胁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
她还真是让人震惊。
顾子尤挽了下耳边的碎发，随意的靠在栏杆上，一身慵懒似的看着他。
眼眸清澈、澄亮。
保罗皱了皱眉，“……”
恐惧、慌张、怯弱……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她脸上除了淡漠，让人看不出任何别的情绪。
四目相对，静视许久。
保罗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复杂。
海风吹过，撩起她的发丝，阵阵幽香随风萦绕进保罗的鼻端。
很香。
不同于那些各色香水。
是一种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芳香。
很容易让人醉……
保罗有一瞬的失神。
许久，他才开口，“美丽的小姐，我真怕到了那一天，我会不忍心。”
他皱着眉，声音不冷不热。
让人听不出这句话里，是真的成份多，还是假的成份多。
“那我劝你，到时候，千万不要怜香惜玉。”
顾子尤与他针锋相对。
虽然这个保罗说话，做事，让人云里雾里。
但，她不傻，能感觉出来。
保罗明显是在玩一场游戏。
一场想看到她慌乱、手足无措的游戏。
她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
“怜香惜玉？”
保罗重复着，显然也没听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顾子尤简直无语。
他要不要先学好国文，再来让她“付出代价”。
她别过脸，懒得为他解释。
远处，水天一线，海面映着漫天星辰，分外耀眼。
她的视线，不知不觉就寻到那颗北落师门。
夜幕下，她望着那颗星出神，全然忘了身后保罗的存在。
保罗能明显感觉到她的忽视。
这种并非刻意而为的举动，更容易让人恼怒！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出手，想扳过她的肩膀，好让她不得不看着他。
可，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她的肩膀时，他的动作顿住。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手僵硬的举着，眼里闪过一丝懊恼。
怎么会？
他竟又被她影响了情绪。
在她什么都没说的情况下。
海风吹过，轻柔的发丝拂过他的指尖……
痒痒的，像带着一抹微弱的电流，让他浑身都颤了一下。
他木讷的放下手，凝着她的背影，神情复杂。
顾子尤是真的忘了他的存在，甚至，忘了她来甲板上的目的，是来见席正霖。
远离城市的喧嚣，在幽暗寂静的海面上，那颗北落师门格外的璀璨。
让她移不开眼。
半晌，保罗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点燃一颗烟，深深吸了一口，转身离开。
此刻，他竟莫名的替她感到庆幸。
庆幸哥哥没有让他今天必须讨回“代价”。
“噔噔噔。”
高跟鞋踩在甲板上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破坏了顾子尤观星的好心情。
她回过头，正见周岚抱着胳膊站在她旁边。
她瞬间便明白了。
“是你找我的吧？”
拿席正霖做借口，她还真想得出来。
“你是怎么逼子凡的？”
周岚恶狠狠的盯着她，刻意压低声音，却无法压住怒气。
“……”顾子尤蹙眉看她一眼，随后淡漠的别过头。
这个周岚还真是有本事。
一说话就能让人头疼。
“你还要不要脸？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子凡低声下气的去求你，给他留点养家糊口的钱？”
周岚许是太生气，说话的声音不知不觉高了几分。
“……”顾子尤无语。
她是躲在门外多久，听见的这些话？
还真是会断章取义。
“你怎么不敢说话？被戳穿，无言以对了是不是？”
周岚干脆拉过她的胳膊。
“无聊。”
顾子尤不耐烦，甩开胳膊就想走。
周岚拉着她不放，压低声音质问，
“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折磨子凡了？逼他放弃岚正，你还有什么卑鄙的手段……”
“是，我折磨他，打他，让他放弃岚正，让他身无分文！”
顾子尤倔脾气又来了，不管不顾的开口。
“你——”
周岚眼睛瞪的溜圆，疯了似的使劲儿拖着她，“我杀了你。”
顾子尤的胳膊险些被捏断。
她挣扎，却忽然感觉腰磕在围栏上，随后，身体腾空而起。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跌入冰冷的海水里。
船速很快，入水的声音顷刻间被翻涌的海浪淹没。
甲板上，周岚整个人呆住。
她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神色慌乱。
她不想的，她只是气急了，她失手的。
怎么办？
她抓着头发，急忙转身想叫人来，可走到一半，她的脚步顿住。
海面上，某个挣扎的身影已经越来越远。
周岚眸色一凛。
这个顾子尤就该消失……
岚正是属于子凡的，没有人能夺走。
几乎没做太多的纠结，人性的恶，便剥夺了她最后一丝理智。
周岚四下看了看，见寂静无人，匆匆走了。
完全没注意到有人全程目睹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