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记起来了。”他低声道，“你一见我，眼神就不一样了。以前是依赖，是信任，现在……有愧疚，有不安，是怕我怪你。”
齐长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愕。
黑瞎子却只是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眉骨，像是在触碰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是不是以为，我看不懂？你别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声音低哑，带着笑，又带着痛，“哑巴，你太小看我了。我黑瞎子，不是善男信女，这么多年也就一直在你后边追逐着。你的所有表情和眼神我都懂，你知道的。”
齐长安的呼吸微微一滞。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黑瞎子收回手，重新戴上墨镜，像是把情绪重新藏进阴影里。
他靠在树干上，仰头看着被枝叶切割成碎片的夜空。
他知道他的哑巴在愧疚什么，在不安什么，所以啊，他从来不会怪他的哑巴去选择的那条路。
“你走的那天，我没拦你。”他缓缓说，“我知道你有你的使命，有你的宿命。你是张起灵，是张家族长，是那个注定要背负一切的人。
我不拦你，不是因为不在乎，而是因为……太在乎了。”
他顿了顿，声音轻得像风。
“我怕我一开口，你就不走了。我怕我一伸手，你就心软了。
可你不能心软，你得走。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装作你只是去执行任务，装作我们还能再见。
我其实…更怕当时的你会拒绝我。”
齐长安的指尖微微颤抖。
“后来呢？”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后来？”黑瞎子轻笑，“后来我一个人过的那几年。不是没找你，是找不到。
你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你被断了所有联系。
我找遍了青铜门，找遍了长白山，找遍了所有你可能去的地方……
可你就像从这世上蒸发了一样。”
他转过头，看向齐长安，眼神锐利得像刀。
“后面我感觉我快撑不住了，但我还是想找到你。
两次的离别，让我知道我对你上了心。
再后来，我遇到了小萤。”他指了指心口，“绑定的那一刻，小萤为我疗伤的那一刻，我的心知道，我能找到你了。”
齐长安眼底泛起水光。
他忽然伸手，紧紧握住黑瞎子的手。
那只手常年握刀，此刻却微微发抖。
“对不起。”他低声说，“60年，我不该不告而别。我不该让你等。我不该……让你一个人。”
黑瞎子反手握住他，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别说对不起。”他低声道，“你能回来了，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齐长安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滚烫。
黑瞎子抬手，用拇指轻轻擦去那滴泪，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你哭什么？”他笑，“你可是张起灵，是那个连死都不怕的人，现在倒为这点事掉眼泪？”
“我现在不是张起灵。”齐长安睁开眼，直视着他，“我现在是齐长安。我只想做你的齐长安。”
黑瞎子怔住。
火光在他墨镜上跳跃，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良久，他轻笑一声，抬手捏了捏齐长安的脸颊。
“行啊，齐长安。”他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那你可得记住了——你这辈子，都别想再逃开我了。”
齐长安笑了。
那笑容干净，清澈，像是积雪初融的山泉，流淌过黑瞎子的心。
他靠在他肩上，轻声说：“嗯 没想过逃。所以，这次我来找你了。”
黑瞎子搂住他，下巴轻轻抵在他发顶。
“嗯，我知道。”他闭上眼，“你一出发，我就感觉到了。星夜那么长，路那么远，可你每一步，我都听得见。”
林间静谧，只有篝火噼啪作响。
小萤偷偷睁开眼，看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背影，嘴角悄悄扬起。
她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拉高睡袋，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她知道，爹爹终于等到他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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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点。
小萤醒来时，发现齐长安已经不在原地，而黑瞎子正蹲在溪边洗漱。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发现他正对着水面整理头发，还难得地抹了点发蜡。
“哟，”小萤调侃，“爹爹，你这副做派是要干什么？”
黑瞎子头也不回：“闭嘴，洗你的脸去。”
“你平时可不这样。”小萤绕到他面前，眯眼打量，“你是在……打扮？”
黑瞎子抬眼，灰金色目光泛起危险：“再胡说，把你扔进河里。”
“怕什么嘛！”小萤笑嘻嘻，“你明明高兴死了。昨晚那点情绪，我都检测到了，心率飙升，肾上腺素激增，体温上升0.8度——你这是恋爱脑发作！”
黑瞎子一巴掌拍在她脑门上：“滚去捡柴火。”
“哎哟！家暴！我要投诉！”小萤捂着头跳开，嘴里却哼着歌跑远了。
黑瞎子摇摇头，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他站起身，正了正衣领，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是齐长安。
他换了件干净的衬衫，外搭一件深色风衣，头发整齐，眼神清亮。
他手里提着个壶，走到黑瞎子面前，递过去。
“里面有我刚冲泡的，是你爱喝的，加了蜂蜜的普洱。”他轻声说。
黑瞎子接过，拧开盖子，倒出来一杯，喝了一口，眉梢舒展：“不错，温度刚好。”
“我试了好几次。”齐长安说，“怕烫着你。”
黑瞎子笑：“你以前可不这样精细。”
“以前？”齐长安挑眉，“以前我连你爱吃什么，爱喝什么都不知道，全都是你在照顾我。”
“哑巴，现在知道了？”黑瞎子凑近，墨镜后的眼神带着笑意。
“嗯，知道了。我也会学着照顾你。”齐长安坦荡表示自己会去学一个爱人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