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丨扭曲科技树
安终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段饥荒的日子，原本那只是为了特殊观赏用途，人为培育出的缺陷种：它只能活一代，可以开出好看且有浓郁香气的花朵，且子实体为三倍体，果实能够入药，对资源的利用率很高，哪怕完全不照顾，仅仅是摆放在家里，也能给忙碌的人们眼前，带来一丝绿意……
直到人们发现，近海藻类在一年半之内大规模减少的状况……这片本质上维持着大气碳循环中72%以上氧释放指标的海中森林，正在逐渐被新生的另一物种取代。但，这又能怎么样呢？无能的执政者刚刚失去百年来最伟大的术师，正处于威望与压力最为薄弱的时期，在有心之人的推波助澜之下，他们不得已发布了投票：
【所有具备「公民」资格者，均可进行匿名的，可被采纳的投票活动，单个身份识别码仅限一票，xxx执政脉理承诺不会影响您的政治生涯，恳切希望您执行该项以合法手段影响国策的权利……】
那时，生物科学还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虽然在半年内就有许多新东西现世，然而但凡稍有了解的人士便会知道——哪怕运用端口出现了许多花样，原理上的缺损却是无法掩盖的——可惜，大多数人并不了解，他们膨胀的自信心甚至反向蔓延到了新一代高知人士脑中，以至于无比相信模拟计算的结果：
【以目前的科研与军事力量，最迟需要在2.5个月，也即77天内给出答案，如果要付出较小代价抑制新生物占据生态位的话】
投票的结果在一个半月后首先呈递出来：大多数国民似乎认为，这是生物圈自然演化的趋势——由新生代替旧物质，难道不是这个世界的天理吗？——反正这些小东西也拥有与近海藻类相似的生态定位，甚至部分个体的氧生产效率还要高于原生藻类，对他们又能有什么影响呢……
“愚昧者将会为愚昧付出代价。”他说：
“可是这个代价，我猜我们付不起。”也还是他。
以一个合情合理的方式，投票的实际显示数目变为7.3：7.9，很难想象这是运用了多少手段和决心，但以宏观视角而言，这一次「瞒天过海」的行径算是成功且功不可没的：
——在行程开启后不久，这项事实残忍地摆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不仅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更低估了该新生种的环境适应力：
近海藻类现在已经功能性灭绝，最后捞取的也是最为完好的一株黑藻样本与其纠缠不清，难以分割；各地实验室中，除外冷冻层与无菌区域，大多数通气设施中，植物类样本均发现了受到感染，向其转化的趋向；二十多年一遇的分海奇观观测中，鲸落群系已是新生种的天堂，同时在海底火山一带硝化系统中占据至关重要的位置……
年历中，那是（A）2040年的秋天，颗粒无收。
有人试图使用狗尾巴草的草籽做成粥或饼来充饥，他们花费了许多力气，从它坚硬无比的壳层中捣出晶莹剔透的麦粒，最终却发现其能够提供的营养还不足采集和处理的消耗！魔法科学的加入只是稍稍缓解了这段不对等交易的进程，他们组织起人手大量剥脱树皮，以其鳞片状外侧往内的第二层为基材，构造出混杂多种纤维的粉状物，它能充饥。
如果历史记载的没错，曾经世上存在过三种主食，还有记录的两种分别是根茎类和谷物，据说它们可以用任何方式都能做得好吃？但是这些不重要，因为被子植物感染矮化的状况开始在世界范围蔓延……树果在短暂的几天内炒出高价，然后销声匿迹：
“我们不是有能够彻底终结一个物种的最终武装吗？”
“太晚了！现在，用，或不用，都一样……”
抛开是否因地区性不同而发生根本性基因演变，预计要两年后才能彻底完成的拖沓试验报告不谈，生物圈的现状是：新生物种，或以悲观者们的私下称呼，「袮」，已经揽过生产氧气的重任，目前的化工合成水平显然无法取代如此强大的产业——那么，是该轰轰烈烈地憋死？抑或尝试与他共存……看起来根本就没得选择。
【先让文明拥有岁月，而后才有资格，在岁月中追觅文明】
碾碎、煮沸、高度酒、可完全分解逸散的氯毒素、酸蚀、碱洗、镜下分割、将多种不同表现型特地培养……然而似乎，它们并不想与动物在这个世上共存，任何药物都不能抵抗它带来的腹泻损失，消化系统无论如何也没法从中，赚取到一丝一毫的差价！
“我们的存粮还有多少？”
“糖粉已经成为不可再生物质，按照您的指示不曾计入。排除注入剂与已经污染的两个粮仓的话，大约还有足够一年的量……”
“一年啊……那真是很久很久……”
「不然该怎么办？看着孩子先被吃干净吗？」
发放食物的进程短暂不能停下，否则秩序顷刻间便会失去。能宰杀的动物已经尽量送入冷库，以防止其呼吸和运动消耗太多能量。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也许「方舟」的预言，就要在这一世代成真？抛弃绝大多数人口，占据全部资源，保有优质基因，在荒芜的大地上，不知要屹立到哪一年代……
忽然间，会议室的Gbz1200钢铸大门被一个衣装稀烂的中年壮汉徒手撕开，脉理总负责人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来，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安详无痛的死亡：
“虽然我不太懂「生物科学」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我找到了这个。”
那位肌肉膨隆身高2米多的大家伙却忽然拿出一个盒子。
经过专业人士的检测，这团看起来黑乎乎的物质似乎是一种真菌与细菌的混合物，抛开大多数前置条件不谈……它居然能够可靠地生产淀粉！？
“这tm就是现实么？我【不适宜放置的区块语句】你【不适宜放置的区块语句】……哈……警务员！”
那并非是一项官衔，但属于绝对的心腹。在大多数情况下，它说出的话与总负责人亲口命令一样有效：
“传令，轰它。”
“是！”
他抑制不住的大笑随着快步跑动传递到房屋的每一个角落，一时间会议室中充满了欢快的氛围。然而仍然有人忍不住在此刻提出疑议：
她举手问道：“那么碳氧平衡维系的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电解水。”
一众人捂住了嘴巴，即使那可行，该向什么位置，排放那无数中子？它毕竟是可燃物质，并且极轻，很容易便会脱离星体，造成质量上的损失……不过没再有人说话，他们已经受够看见饿殍的日子，看不到希望与未来的日子。
“长周带的树林，我记得感染的程度很低……你们？有把握将它的面积，翻几番不？”
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匍匐地面的生态环境覆盖上蓝绿荧光色，森林却只是外周与地下部分受难，而且越是广大，越是轻度。似乎这些仰望高天的事物通过根系形成了自己的网络，统合分泌出一定程度上能够抵抗外来入侵的物质。
除了树皮因自然或人为原因意外剥落的，会成为污染的门户，最终群体性倒伏之外……
初期对策的回旋镖终于还是投掷到了后脑勺上，调度不足问题在此后的几年内都是重点关注希望解决的对象，虽然结果不太好就是。
啪——！
安终的脸上肿起一个小包，始作俑者已经隐没在空气中。
“然后呢然后呢？”白落堤急不可耐，想要知道故事的结局，然而讲故事的人却已经再也按耐不住那份杀心：
“抗寒蚊子……他们到底在用生物科学搞些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