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老爷子眼底便闪过一丝无奈与失望。
正是因为他担不起重任，自己才早早地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宋逸身上。
宋逸是他亲手带在身边培养的，品性纯良，能力也尚可，只是……
老爷子不禁深深叹了口气，眉头紧锁。
只是那孩子，终究是太过心慈手软。
商场如战场，讲究的是雷霆手段和杀伐果断，很多时候更需要宋丞身上那股子不择手段的狠劲儿和精准犀利的眼光。
可惜啊，真是可惜……
如果宋逸能兼具宋丞的决断和魄力，那该多完美。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强行压下。
他缓缓摇头，像是在说服自己，眼神重新变得冰冷。
“可惜啊……”他低声自语，“私生子，终究是私生子。”
血脉，是他心中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宋丞再有能力，也是他用来为宋逸，为宋氏家族铺路的棋子和工具。
书房的门并未完全合拢，宋丞站在门外。
他故意留了那道缝隙。
书老爷子那句话，一字不落，清晰地钻入他的耳中。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因为这是他早已认清的现实，无论他付出多少努力，做出多大的成绩，在父亲和爷爷眼里，他永远都是那个名不正言不顺，上不得台面的私生子。
也正是因如此，他才更要紧紧抓住和顾淮的合作。
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业绩，更是借此攀升，积累足够的力量，他要的，是彻底掌控宋家，成为那个能制定规则，而非被规则和出身束缚的人。
宋丞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不再停留，转身离开。
坐进车里，他靠在椅背上，深深吐出一口浊气。
心口像是堵着一块冰，又冷又硬。
他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几乎是本能地，脑海里浮现出沈知意的样子，想起她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模样，想起她不管不顾，鲜活又吵闹地闯入他生活的那些瞬间。
很奇怪，只是想到她，胸口那块冰似乎就融化了一点点，紧绷的神经也稍稍松弛下来。
顾淮那天在办公室里的话，此刻在他耳边回响：
“是执着于过去，还是珍惜眼前？”
执着于对程妍那份或许早已变质的执念，还是珍惜眼前这个能让他感到轻松，让他牵肠挂肚的沈知意？
答案，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好像，已经知道该怎么选了。
……
晚上，临近下班，顾淮正处理手上最后的工作，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陆尧一脸郁闷地走进来，把自己摔进沙发里。
“我失恋了。”他有气无力地说。
顾淮从文件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你什么时候恋的？不是早就为了明薇洗心革面了吗？”
“就是因为她才失意。”陆尧抓了抓头发，“我最近不是开始慢慢接手公司的事吗，天天忙得脚不沾地，你也知道，我根本不是那块料，事情做不好，天天挨我爸骂，明薇也连个消息都没有。”
他越说越委屈：“自从你订婚那次她回来过，这都多久了？电话没一个，短信也不发，好像完全忘了有我这个人似的。”
顾淮放下笔，身体向后靠了靠。
“她在忙学业，不联系你，你就不能主动联系她？总不能一直等女孩子先开口。”
顾淮看着他烦躁的样子，起身去倒了杯水递给他。
陆尧接过水杯没喝，直接放在茶几上。
“我怎么不主动？”他有些委屈。
“我发的消息，她回得客客气气，嗯嗯哦哦的，打电话过去，说不了三分钟，就说要去做课题或者有事要忙，我都表现得这么明显了，她那么聪明一个人，能不懂我的意思？可她就是在躲我，我感觉特别没劲。”
顾淮走回办公桌旁，斜靠着桌沿，双手抱胸。
“你那叫就差直说？”他反问。
“实际上不还是没有直说，陆尧，你以前是什么样子，明薇和我们一起长大，她看得清清楚楚，你那些风流账，她就算没亲眼见也听得够多了，她现在对你有所保留，不敢轻易相信你，我觉得非常正常，她有她的顾虑。”
陆尧一下子泄了气。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所以……还是怪我以前太混账，报应来了，是吧？”
“至少她没有明确拒绝你，拉黑你，或者直接让你滚远点。”
顾淮看着他说，“这说明她也在观察，在犹豫，对你来说，这就是机会。”
陆尧坐在那里，低着头。
过了几分钟，他忽然抬起头，眼睛里的颓丧扫清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说得对！”他像是给自己打气。
“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得让她看到我的诚意。”
顾淮无奈摇了摇头。
还算孺子可教。
窗外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给城市的高楼镀上一层金色。
顾淮看了眼手表，开始整理桌面，准备下班。
陆尧提议：“晚上一起吃饭？我心里苦，需要倾诉。”
顾淮还没回答，放在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顾淮拿起手机，笑的一脸荡漾。
陆尧撇撇嘴，不用猜，肯定是舒念。
顾淮一边接通视频，一边拿起外套，示意陆尧一起往外走。
陆尧认命地跟在他身后。
“下班了吗？”视频那头，舒念的声音传来。
“正往外走。”顾淮看着屏幕里那张想念的脸，声音不自觉放柔。
“猜猜我跟谁在一起！”舒念语气神秘，随即把镜头猛地转向旁边，“看！明薇来找我啦！”
镜头里突然出现了段明薇带着微笑的脸。
她似乎清瘦了些，但精神很好。
顾淮明显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身旁的陆尧一眼，然后故意把手机屏幕往他那边偏了偏，“你不打个招呼？”
陆尧心里正嘀咕顾淮今天怎么这么大方，居然主动让他跟舒念视频，不是恨不得把舒念藏起来一个人独占吗。
他虽然纳闷，还是凑近了屏幕，习惯性地扬起笑容：“念念，布达佩斯好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