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金命,钟铠钧。”云墨老道伸出一指,点在钟铠钧的眉心,“好好想一想,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
这三个字在钟铠钧脑海中怦然炸响,一颗杀心在胸腔中疯狂跳动,压制不住的杀意从血红的眸中流露,一身杀气宛如环绕在身的一柄飞刀。
“啊!”钟铠钧痛苦的捂着脑袋,跪在地上,只感觉脑袋快要炸开似的。
云墨老道手中忽然出现一柄绯红桃木剑,他手指轻轻拂过剑身,瞬间有数十个赤金的蝇头小楷出现在他身前。
云墨老道看着面前的文字,轻轻念叨:“如同天上降杀星,化身人间真杀神,钟铠钧你就是这一世的恶金命啊。”
听闻此话,钟铠钧好似受到千刀万剐,胸口被人一层层剥开,露出那一颗赤红跳动的杀心。
心湖之中,焦土血城,夜幕血月之下,有一位金铠破碎,手持一柄断刀的男人独自站在那里,他满身满脸的血污,让人看不清容貌,只是一双赤瞳冷冷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钟铠钧。
钟铠钧咬牙切齿,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来,也看着那个男人:“你又是谁!”
男人抬手抹去脸上的血污,露出自己的真容,那是一张老成刚毅的脸庞。
那是一张钟铠钧很熟悉的脸,那就是他自己的脸。
钟铠钧感觉自己要疯了,又痛苦地跪了下来。
男人死死盯着他,抬起手中断刀,断刃直直指向他:“恶金命!杀!杀!杀!”
“只要我想杀的人,我就一定杀了他!”
钟铠钧艰难抬头,睁开满是血丝的眼,只见男人手中的断刀开始重铸出黑色的刃。
下一刻,钟铠钧只觉得自己头颅飞起,在天旋地转中,看见了一具无头的尸体倒下。
那是我?
那真的是我?
神魂好似要被扯出体魄,活生生开颅般的痛苦钟铠钧仿佛已经察觉不到,只是吐出一口浊气,一身杀气如潮水般退去。
云墨老道笑问:“哟呵,这都能忍下来,还真是皮糙肉厚。”
“在你的心湖中,见到了什么?”
钟铠钧喘着粗气问道:“那个男人是谁?为什么跟我长得一模一样?”
云墨老道恍然大悟:“哦,还不明白吗,那个男人就是你自己的真我本心。”
钟铠钧深知眼前这个老道绝对不简单,是神仙般的人物,他强忍疼痛,恭敬问道:“道长,恶金命是什么?你来干什么?你要我做什么?”
云墨老道饮了一口酒,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恶金命,大阴五行命格之一,此生注定背负滔天杀业,喜血嗜杀,无法压制自身杀意,而你便是这一世的恶金命。”
钟铠钧问道:“为什么是我?”
“呵,你的命。”云墨老道不屑笑道,“如果你不姓钟,如果你不叫铠钧,如果你没有出生在西方,如果你没有在那时出生,也根本就不会是你。”
“可哪来那么多如果,却确实有这么多巧合,这一切都是命,你逃不掉的。”
见钟铠钧沉默不言,云墨老道继续说道:“恶金命之人,天生对杀意极为敏感,以杀止杀,以杀证道,亦有天赋神通——以杀化刃,可将自身杀气化为兵刃,敌无不斩,斩无不断。”
“每一个大阴五行命格之人皆有天赋神通,却也注定不得好死,悲剧缠身。”
“至于我来干什么?”云墨老道向钟铠钧伸出了手,“刀给我,那柄刀不是这么用的。”
钟铠钧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刀抛给了他。
如果这个老道士想杀自己,那么自己早就死了。
云墨老道接过刀,拔刀出鞘,凝视着刀身末尾的文字:“刀名:锐雷?”
“对,原名叫锐雷。”钟铠钧点头,“寓意:锐不可当,雷霆万钧。”
“可你却叫他止杀,这名字谁起的?”云墨老道笑问,“好名字。”
“章寻老将军。”钟铠钧回答道。
“不认识,算了,不管了。”云墨老道手中横刀直指钟铠钧,“看好了,刀是这么用的,我只教一遍!”
话音未落,骤然之间。
钟铠钧神色猛然一变,只感觉四面八方有无数纯粹的杀意涌现,如大江入海般全都涌向那个持刀的老道士。
止杀银白的刀身上好像镀了一层黑边。
钟铠钧的心湖之中惊涛骇浪,在那焦土血城,血月夜幕下,又有一道身影浮现。
心湖的那个男人缓缓抬头,看向那位持刀的老道,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话音未落,头颅落地。
钟铠钧心湖中的杀气席卷一切,一切一刀斩过。
钟铠钧恍然惊醒,发现不知何时自己手中就握着那黑刃的刀,心中似乎有所明悟。
云墨老道目光灼热的看向他:“记住了,以杀化刃,既有实质,又无实质,无论神魂,还是体魄,皆是一刀而斩。谓之以无形而化有形,以有形而成形!”
“等你何时以纯粹杀气幻化出一柄完整的刀来,那便是你跻身天境之时,我很期待,不要让我失望。”
钟铠钧愣愣握着刀,僵在原地,不知过了多久,他猛然回过神来,兴奋地抱拳行礼:“多谢前辈的一番指点!只是不知前辈为何帮我?”
云墨老道笑呵呵的:“因为你是恶金命,帮了也就帮了,况且以后也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钟铠钧收刀入鞘,郑重承诺道:“前辈以后如果有什么用的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一定赴汤蹈火。”
云墨老道打了个响指:“好了,祝你复仇成功,你也该醒了。”
“哦,对了,有件事还是告诉你一声。”在这层梦境将散未散之际,云墨老道像是无心之语般又说了一句话。
钟铠钧猛然抬头,发现自己就身处在狼军营帐之中,一切都如幻梦般,他伸手摸了摸,那柄止杀刀就静静待在身旁。
他揉了揉眉心,将止杀推出刀鞘三寸左右,银白的刀身映照着他满是疲惫,布满血丝的双眼。
一切都如梦般,可又却如此真实。
他回想起那云墨老道的最后一句话:如果西州城的陈牧履行约定,及时出兵驰援,金安城不至于鸡犬不留。如果你们的那位圣上,可以……
钟铠钧缓缓收刀入鞘,伸手抚摸着身上的那件明光金丝铠,从怀中掏出那封染血的家书,几番犹豫下,还是忍住没有打开,又放回怀中。
不是不想打开,只是不敢打开,好像一旦打开了那封家书,关于金安城的一切就真正的离他而去了。
有一封家人的书信,也就有了一份家乡的念想。
只是家乡已成故乡,家人已成故人,一封家书又何止抵万金?
钟铠钧心中渐渐涌起阵阵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