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公主显然是乐呵坏了。
顾不上江舟也在，她径直走到盛娇对面坐下，拿起盛娇用过的茶盏就痛饮一大口：“痛快！”
江舟脸色沉如锅底。
平川公主一瞥眼：“你怎么面色这么难看？娇娇，不然你给你夫君把个脉吧，我看他印堂发黑。”
盛娇：……
江舟抿紧嘴，对上了妻子歉意又温软的目光，到底没有当面与平川公主为难，转身出了厢房：“我先去买东西。”
“去吧。”盛娇赶紧安抚两句，“也就你买的我最爱吃。”
江舟没有回头，耳尖红红的，步伐也比刚刚轻快许多。
不明所以的平川公主挑眉：“你们俩现在……已经是这样的么？盛娇，我记得你从前不这样的呀。”
“到底是相伴一生的良人，该哄还是要哄的。”
平川公主只觉得耳根发麻：“是是是，我说不过你，你道理最多了。”
话锋一转，她们又说到了宫中的兰妃。
“魏衍之的婚事早就该定了，从前自然是他的母妃来决议相看，可今时不同往日，兰妃早已不是贵妃之尊，在陛下跟前也没有从前那样得宠，想要从中安排一些事并不难。”
盛娇淡淡道，“只是兰妃娘娘心情不好，被自己的儿子平白嫌弃了一番，还要被迫向自己不喜欢的人服软低头，这个中滋味有多酸涩，怕是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平川公主突然明白了：“我九哥的婚事是不是有你插手的份儿？”
“我要说没有，你信么？”
“哼，自然不信的，这个节骨眼上皇子迎娶正妃可不是小事，你不会坐视不管，眼睁睁瞧着他借着婚事壮大自己的势力。”
“果然做了这些时日的琅王就是不一样，这洞察时势的能耐大有长进。”
盛娇从小几下的抽屉里取出一只碧青蓝釉的茶盏递给平川公主，又提着小铫给她倒了一杯，“古往今来，借着两姓之好的机会结盟那是司空见惯，魏衍之会用，我自然也会，我不但会，还要抢在他之前，彻底断绝了他联姻的这条路。”
平川公主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啊！当初曹樱菀差点嫁给他，后来婚事黄了，是不是也是你……”
说到一半，她猛地抿紧嘴角。
这也太扯了。
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
那时候盛娇还在淮州，身陷囹圄，尚不能保全自身，又怎么能算到千里之外的京城呢。
盛娇弯起眉眼：“樱菀与我交好，我不能眼睁睁地瞧着她往火坑里跳，这是其一；其二，我也不能看着英国公府成为魏衍之的助力。”
“于公于私，我都会让樱菀彻底摆脱与他的纠缠。”
“你倒是坦荡……这话你跟樱菀说过没？”
“朋友相交，理当赤诚，我自然没有瞒她。”
平川公主羡慕不已，托腮感慨：“哎，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知己并非只有一人，也并非只有一样；与之谈论诗词歌赋，可为知己；与之畅游山河大川，亦可为知己；定夺只在心中，殿下不必将自己框死了。”
对上盛娇那双明澈清丽的眸子，平川公主豁然开朗。
“说得对，往后你与樱菀就是我的知己，咱们一块加官进爵，名扬天下！”
把话说开后，平川公主明显活泼了许多。
过往时日，她多少会介意盛娇与曹樱菀的交情要比自己更深厚。
今日听盛娇一席话，她决定抛开这些杂念。
“那你预备……如何收拾魏衍之？以你的性子，八成早就想好了吧。”
“嗯。”盛娇淡淡应下，指腹摩挲着茶盏的边缘，“我想过要让他如其他人一样，死得痛快，现在想来还是觉得太便宜他了……还是江舟有句话说得好，对付魏衍之这样的人，身体上的伤痛远不及对他内心的折磨，我要他受尽苦楚再去死。”
“也对，负心伤害的人本就不该有什么好下场。”
此时，紫云殿外。
兰妃的身子摇摇欲坠。
快要撑不住的时候，恍惚间瞅见祝公公过来了。
她忙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尖锐的疼痛令她清醒了不少。
“兰妃娘娘，陛下有请。”
听到这话，她差点激动落泪：“麻烦公公领路。”
进了殿中，兰妃又是下跪磕头，又是请罪哭诉。
皇帝对她虽不如过往，但到底这么多年相伴的情分在，还是心软了。
“起来吧，你身子不好，何苦来的这样为难自己，衍之的婚事没能第一时间告诉你，是朕的疏忽，你不必责怪自己。”皇帝安抚了两句。
“陛下宽仁，臣妾却不能不明白己罪错在何处……昨个儿在荣华宫，实在是臣妾一时情急，口无遮拦，多谢陛下没有怪罪，臣妾回宫后懊悔不已。”
兰妃边说边垂泪，不断拿帕子擦着。
“嗯，你那一日确实说重了话，也说得大错特错；朕念在你伴驾多年，不忍苛责，但安妃是无辜的，她替衍之提议的那户人家的千金确实不错，不如自己看看。”
皇帝将一份文卷交给兰妃。
那上头写明了潘箐瑜的来历，更有她的画像。
毓质淑慧，系出名门，身份地位都足以成为一个亲王正妃。
兰妃看着就很满意，只不过——她怎么觉着这画像瞧着有些眼熟？
还未细细看过，皇帝又问：“如何？没有辱没了衍之吧？”
“回陛下，自然是没有的……”
“你若愿意，隔两日宣召那潘府千金入宫一叙，也好叫你这个母妃提前见见未来儿媳，这可是人家安妃没有的，说到底，你才是衍之的亲生母亲。”
闻言，兰妃大喜过望，破涕为笑，忙不迭谢恩。
大约是为显恩宠，能在宫中宣召外命妇觐见，也是皇帝特许的权利，兰妃一回宫就命人张罗此事。
宫门下钥前，传旨的太监就去了左都御史府。
得知要进宫见女儿未来的婆母，郭夫人本能有些不悦。
女儿才寻回来多少时日，就要把她嫁出去，郭夫人嘴上不说，心里对丈夫是有埋怨的。
但她也明白，女儿的年岁摆在这里，再拖下去怕寻不到更好的婚事，况且对方是皇子，更是亲王，陛下亲赐婚约，谁敢说个不字。
“娘。”潘箐瑜亲亲热热地挽着郭夫人的胳膊，“明日您与女儿一道入宫，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