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脚踏到地表风沙的刹那，王衍忽然松了口气。
半月来压在心头的沉闷感彻底消散，连呼吸都跟着轻快了几分。
他抬手抹去脸上的尘土，抬眼望去，只见荒芜的土坡连绵至天际，枯褐的碎石在阳光下泛着冷硬的光，连半株杂草都寻不见。
洛清寒收起银白长弓，纤手划过弓弦上凝结的细砂，眉头微蹙：“这半月竟连一丝残魂的踪迹都没有，未免太过反常。”
她转头看向王衍，眼底带着几分疑惑，“先前在峡谷中，那些残魂明明对活物极为敏感，怎会突然避着我们？”
王衍闻言则是摇了摇头，眼眸中也透露出几分疑惑，“我也不太清楚，总感觉这背后之事可以与那布下万魂噬灵阵的人脱不了关系。”
洛清寒微微颔首，清冷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凝重：“那人的实力无法估计，最少也是半步破妄境甚至更高。以我们如今的实力，若是真遇上，连周旋的余地都未必有。”
洛清寒指尖轻轻摩挲着弓身，银白弓体上的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这半月的平静太过刻意，说不定是那人故意放我们离开。要么是觉得我们暂时构不成威胁，要么，是想借着我们的行踪，引其他人出来。”
话落，洛清寒将目光转向一旁沉默的灵汐，清冷的眸子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连指尖摩挲弓身的动作都慢了半分。
灵汐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时眼底已敛去方才的怯意，端凝的面容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平静，只轻声道：“怎么了？洛道友可是有何疑问？”
洛清寒指尖一顿，目光从灵汐身上移开，落向远处连绵的土坡，语气听不出波澜。
“只是在想，灵汐道友先前破阵时觉醒的力量，若能稍加掌控，日后再遇危险，也能多份自保之力。”
这话看似关切，实则藏着试探。
她始终记着玉佩被动触发的时机，恰好与灵汐爆发力量的时间重合，可灵汐却只字未提力量的来源，只说“一次性爆发”。
灵汐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纤长的手指轻轻蜷缩，再抬眼时，端庄的面容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无奈。
“我也想掌控，可那股力量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如今连半点余韵都感知不到，倒像是一场错觉。”
王衍瞧着两人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连忙上前半步，故意踢开脚边一块碎石，笑着打圆场。
“哎呀，我们现在纠结这些也没用！灵汐能在危急关头爆发力量救了我们，本就是天大的运气，至于掌控力，慢慢来就是。”
他说着，抬手往东边指了指，语气里满是轻快：“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营地吧，这些事等返回营地后再讨论也不迟。”
灵汐顺着王衍的话点头，端庄的眉眼间露出几分赞同：“王道友说得是，营地那边总归安稳些，眼下确实该先落脚。”
洛清寒没再多言，只是将银白长弓收回纳戒中，指尖最后拂过戒面，才抬步跟上王衍的脚步。
王衍走在最前，时不时弯腰捡起块奇形的碎石，转头递给灵汐：“你看这石头，上面的纹路倒像极了天衍宗后山的云纹石，就是颜色深了些。”
又或是指着远处的土坡打趣，“之前我跟老萧在附近探查，还在那坡下捡着一块形似鹅蛋的石头，现在想起来，倒像是昨天的事。”
灵汐笑着接话，偶尔还会指着碎石问两句纹路的讲究，两人聊得轻松。
洛清寒跟在后面，虽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听着，却会在王衍说到“残魂”时，偶尔补充两句自己的观察，语气平和，瞧不出半分之前的警惕。
风渐渐小了些，远处隐约出现了营地的帐篷顶，王衍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快到了！前面就是营地范围，守营的弟子应该就在附近巡逻。”
话音刚落，就见两道身影从土坡后走出，腰间挂着天衍宗的宗门令牌，正是巡逻的弟子。
他们看到王衍，立刻快步迎上来，语气带着欣喜：“王师兄！您可算是回来了，知梦师姐这些日子天天在营门口盼着，说您再不归，她就要带着人去峡谷找您了！”
王衍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又带着几分无奈：“这妮子，就是性子急。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么，回头我去跟她说道说道，让她别瞎担心。”
巡逻弟子笑着应下，目光转向洛清寒时，立刻收了几分随意，语气恭敬起来：“洛师姐，您也一路辛苦了！白薇师姐早给您备好了帐篷，随时可以过去。”
他们虽早听过关于王衍和洛清寒的小道消息，却没敢多嘴。
洛清寒在上界本就名气斐然，实力与容貌皆是顶尖，又曾在上界的天衍宗修行过，宗门上下都敬她几分，更何况她素来清冷，没人敢在她面前乱开玩笑。
洛清寒微微颔首，声音平淡却透着疏离：“有劳了。”
巡逻弟子的目光又落到灵汐身上，带着几分礼貌的好奇。
他们此前从未见过眼前之人，看她气质端庄，倒不像是寻常修士。
王衍见状，开口介绍：“这位是灵汐道友，我和清寒在峡谷中遇上的，一路同行也算有缘，这次便一同回营地休整。”
他没多提灵汐的事，只简单带过身份，免得弟子追问不休。
巡逻弟子闻言也十分知趣，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拱手行礼道：“见过灵汐道友。”
灵汐微微颔首回礼，声音温和得如同春日融雪：“二位道友不必多礼，此番叨扰，还望多多关照。”
她举止端庄，说话时目光平视，既没有过分拘谨，也无半分轻慢，倒让巡逻弟子暗自感叹。
果然，能与王师兄、洛师姐同行，这位女子果然气度不凡。
“灵汐道友客气了！”
巡逻弟子连忙摆手，侧身让开道路：“王师兄，我们就不继续叨扰了，先去外围巡逻，若有情况会第一时间来报。”
王衍点头应下：“辛苦你们了。”
说罢，他转头对洛清寒和灵汐道：“咱们先去见白薇姐，说清古战场的情况，之后再好好休整。”
说罢便带头往营地深处走，洛清寒和灵汐二人则是紧随其后。
刚转过两排帐篷，就听见一道清脆又带着几分雀跃的声音传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