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还没有大亮，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浓稠的雾气所笼罩。
雾气茫茫，庭院里的矮树丛乌乌的一片，在这白茫茫的雾气里若隐若现，好似一幅朦胧的水墨画。
坐在沙发上的季禾煜，此刻生无可恋，那幽怨的眼神直直地盯着正在他脸上胡作非为的乔冉。
乔冉一边忙活着，一边在给季禾煜解释：我们现在身份不同，乔装打扮也是为了避免麻烦。甘州有那么多人认识我们，要是看到我们俩一起出现，指不定会怎么编排呢，你应该能理解的吧？
季禾煜听了，赌气般地把头扭到一边，表示自己的反抗。
乔冉见状，又用力把他的头掰了回来，提高声音说道：“我理解你不愿意，但不想这样也得这样。你知道别人要是知道我们俩一起生活会怎么议论吗？我反正名声已经没了，可你的名声不要啦？”
季禾煜气鼓鼓地回道：“我不要，要那东西干嘛，我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
乔冉一脸的不解，皱着眉头说道：“为什么啊？你现在说得轻巧，你知道别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的。你现在不在乎，以后你就知道厉害了。以后你要是有了心上人，你怎么跟人家解释这档子事儿？”
季禾煜嘟囔着说：“不需要解释”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乔冉没听清，追问道：“你说什么？”
看着季禾煜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实在是不太理解，明明自己这样做可以避免麻烦，也是为了他好，他怎么还委屈起来了。
乔冉满心的无奈，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停了下来，陷入了沉思。
乔冉凝视着季禾煜，目光中带着些许疑惑和关切，轻声说道：“阿煜，你是不想我在你脸上涂涂画画吗？
要是你实在不愿意，就算了，我给你擦掉便是。”
季禾煜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着乔冉，声音中充满了执拗和真诚：“姐姐，我觉得跟姐姐在一起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根本不需要遮遮掩掩。
我也不怕别人说什么，我就想光明正大地跟在姐姐身边。”
乔冉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她的心头微微一震，随后轻叹了一口气，依旧耐心地给季禾煜解释其中的利弊：“阿煜，众口铄金的道理你不是不懂。
你现在觉得无所谓，那你有没有想过，真被别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你该当如何？
你是去解释，还是去捂着别人的嘴不让说？”
季禾煜听到这话，一时语塞，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法反驳。
他缓缓低下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此刻的他，眉头紧锁，表情凝重，内心在激烈地斗争着。
乔冉看着季禾煜，继续说道：“阿煜，这个世道对男子的确包容更多，但也不能因此就无所顾忌。
你年轻气盛，觉得一切都不是问题，可姐姐不能不为你着想。
你以后是要娶妻生子的，姐姐不能因为现在的一时任性，坏了你的名声。
要是到时候你位高权重，说不定还有言官参你一本，那对你的前途将会是多大的影响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许久之后，季禾煜缓缓抬起头，眼中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执拗，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懂事：“姐姐，对不起，是我想简单了，我听姐姐的。”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深深的懊悔和对乔冉的顺从。
乔冉看着季禾煜终于想明白了，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开口：“阿煜，在自身还弱小的时候，务必学会三思而后行。
在我看来，冲动乃是不成熟的显着表征。
我们可以对世俗的观念心存质疑，可以不苟同，但却无法漠视世俗的审判。
当你尚无与之抗衡的能力时，你所阐述的一切皆为徒劳，徒然耗费心力。
待你具备足够的能力之际，你随口的一言，便会有人将其奉为至理名言。
所以，往后说话做事，皆要反复思虑，清晰透彻，切不可鲁莽冲动，知道没？”
季禾煜专注地看着乔冉，她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一般敲在他的心间。
他郑重地点点头，应道：“知道了姐姐，日后行事，我定会三思而后行，不再让姐姐为我担忧。
我会将姐姐的教诲铭记于心，时刻警醒自己，以成熟稳重之姿面对世间诸事。”
乔冉满意地点点头，接着便全神贯注地替季禾煜化妆，她手法娴熟，每一个动作都极为细致，力求确保化完后完全看不出他原本的样子。
完成之后，她又精心挑了一套衣服递给季禾煜，微笑着说道：“阿煜，换上这套衣服”
这是乔冉亲手做的冬衣，不仅不臃肿，还特别保暖，应该更能凸显季禾煜的气质
季禾煜接过衣服，转身走进里屋去换。
乔冉则趁着这个空档开始捣鼓自己，毕竟认识她的人估计更多，她可得好好装扮一番。
不多时，季禾煜换好衣服走了出来，他安静地坐在一旁等着，眼睛却一刻也没有从乔冉身上移开，一直紧紧地盯着她涂涂画画。
终于，乔冉化好妆，转过头看向季禾煜，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能看出来是我不？”
季禾煜认真地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坚定地点点头：“能看得出来。”
乔冉瞬间无语，没好气地说道：“我就多余问你，我自己看了都觉得不像。”
季禾煜急忙反驳道：“我真能看得出来，姐姐，光看你背影我都能认出来。”
乔冉一时语塞，顿了顿说道：“好好好，真厉害呢。”
季禾煜听到乔冉这话，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得意和满足。
他的双眼依旧定定地看着乔冉，无论乔冉如何装扮，都能被他一眼认出，只因她的一切早已深深地印刻在他的心底。
两人在屋里捣鼓了半天，终于一切准备妥当，要出发了。
季禾煜背上了他的背篓，两人缓缓地往山下走去。
刚踏上山路，季禾煜便自然而然地、轻车熟路地牵上了乔冉的手，嘴里还说着：“姐姐，路不好走，我牵着你走。”
乔冉听了，先是一阵无语，心里想着：“都牵上了才来解释。”
不过，她低头看了看脚下崎岖不平的山路，确实不太好走，有个人牵着也好，而且这么久以来，她也早就习惯了季禾煜这样的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