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因握紧她的手，眼底闪过期待，并未注意到她的异常，“我带你回去，族众们或许会很热情，一切交给我……”
隔着海水，他令人沉醉的嗓音，依旧清晰的可怕。
从魅术中脱身的温纾，察觉到一丝眩晕，用力咬破了舌尖，她必须离开这片海域！
“塞因，”她低垂着头颅，捂住自己腹部，颤抖道：“我肚子有些痛，想去方便一下。”
不等塞因回应，温纾身形颤了颤，一副痛到忍不住的样子，甩开他的手，向远处斑斓的珊瑚丛奔去。
她步伐紊乱，身后却有水流声紧随，“别跟过来！”
温纾提心吊胆地停住，攥住掌心看了眼塞因，表情窘迫的笑，“这也太难堪了……”
见她痛得额角都凸起了青筋，塞因心生担忧，但考虑到雌性会不好意思，默默转过了身。
“我不过去，有什么问题立刻叫我。”
听着他的关切，温纾掌心掐出血丝，才抵抗住那枚珠元，催生出的异样情绪。
这群人鱼，都这么可怕吗？
她看了眼塞因随着海水，浮动的背影，轻手轻脚爬出珊瑚丛，动作迅速地向海岸游去。
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但这都不重要，绝不能留在海域，她得快把那个珠元吐出来！
手臂累得发酸，温纾看向头顶，光线愈发明亮的海面，缓缓松了口气。
然而，当她雪白的指尖探出水面，背后再次传来，塞因幽远如低吟的呼唤。
“别去那边！”
混沌的海水，淹没了意识，温纾身形顿住，懵懂的眨了眨眼，跟随着心声游回海洋深处。
与她迎面撞上，塞因紧张地拥住她，强劲有力的银尾，重重甩过，顷刻间远离被毒素侵蚀的区域。
他摇曳的尾部一阵剧痛，看向被他牢牢护在怀里，正神情自责的雌性，“小温，你怎么样？”
见他眉心紧蹙，温纾留意到他尾部冒出的黑烟，握住了他的手臂，“抱歉，让你担心了。”
白芒幽幽亮起，银尾处的腐蚀尽数褪散，紧随而来的金聿等人，撞见这一幕，震撼的愣在了原地。
金聿苍老的眼中，闪过晦暗的神色，不可置信地掐了自己一把，“我是在做梦吗！小温雌性，净化了毒素的腐蚀？”
同行的雄性人鱼们，纷纷围了上来，“她是兽神的使者！我们有救了！海域有救了！”
“太棒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
“小温雌性！小温雌性！”
兽人们狂热的欢呼声，将海水震出阵阵波纹。
塞因扫视他们一眼，不知想起什么，厉声打断他们，“够了！”
隐含十阶雄性威压的制止，令周围瞬间陷入安静，只剩水泡破裂声的轻微声响。
“这件事，我另有打算，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按族规处置。”
塞因优雅动听的嗓音，布满了严肃，兽人们纷纷噤声，心底却腾起不解。
随着两人背影离去，他们低声议论道：“这不是好事吗？怎么还不让说……”
“首领难道不想让雌性帮忙？”
“干净的海域都快消失了，首领到底在想什么！”
看了眼浓黑的海洋，金聿苍老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小温雌性，是首领选中的雌主。而且，你们都忘了预言的后半段吗？”
听清他说什么，发出质疑的兽人们，停止了猜测，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们沉默着向人鱼部落游去，眼底写满了挣扎，却在靠近部落时，再次提出异议。
“难道就因为是首领的雌主，她就能抛弃自己的使命吗？“
“为了更多兽人能够存活，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住口！”金聿皱紧眉头，严厉视线扫过一众雄性，“你们是想造反吗？首领难道能背叛自己的雌性？”
“首领还没跟雌性结侣吧……”
游在最前方的塞因，抱着怀里的雌性，听清族众隐约的话音，心情复杂难辨。
他当然记得那位，异端的预言。
……兽神的使者，会在黑暗中灼烧自己的光芒……
只有牺牲自身，才能净化兽世遗留多年的毒素。
他紧了紧手臂，游动的速度变得迟缓。
他不该带雌性回来。
可是，身为海族的首领，他必须帮助族群改善环境……
“小温，”塞因的身影停在原地，琉璃似的紫眸，闪过朦胧的碎光，“我一定会找到两全的办法。”
与他深邃的目光对视，温纾一阵心悸，她不明白塞因在说什么，但却能感觉到他的为难。
面对亲密的人，她习惯性地抬起手，拂过他微凉的脸颊，微微扬首，贴近他的唇，“嗯……”
温凉在海水间触碰。
塞因瞳孔扩大几分，揽住她柔软的腰肢，不肯放她离开。
直到彼此气喘吁吁，刚学会如何亲昵的他，抚摸着雌性潮红的脸，感到一股陌生的热意，在腹部翻涌。
“小温……”
如果海兽们，为了利用她不择手段，他该怎样维护她？
如果他害死了她，又有什么颜面苟活……
塞因眉心微蹙，眼底划过一丝决绝，大掌抚住温纾柔软的后脑，向海族中央的宫殿游去。
绵密的海泡，随着海水沉浮不定。
温纾恍恍惚惚间，好似做了一场旖旎的幻梦。
雪色的贝壳，晃动的纱幔……
还有一张熟悉的，布满热汗的脸。
“小温，难受吗？”
“嗯。”
“这样呢？”
像回到了颠簸的巨船，长尾缠住船腰处。
她弱小的无力协助，想向远处逃脱。
因痛苦发怒的巨兽，却拽住船尾，狠狠撞上了船只。
温纾慌乱地挡住脸。
“让我看着你。”
“喜欢吗？”
……
海面愈发汹涌，高高扬起的浪潮，重重拍打在船身。
不知黑夜降临过几个轮回。
海浪才渐渐平息。
……
又是深夜，温纾再恢复清醒时，浑身疲倦的，仿佛被车碾过。
她睁开酸涩的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颗巨型贝壳的内部。
视线落在贝壳边缘，正随水波晃动的珠帘，她瞳孔骤然紧缩。
那场缠绵的梦，嘶哑的啜泣，所有难堪的细节，尽数涌入脑海……
假的吧？
温纾挣扎着撑起身，低眉看向脚踝，看见尚未褪去的红痕，心脏重重一跳。
“小温，你醒了？”
背后，那道在耳侧响彻过几天几夜的嗓音，温柔的呼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