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罐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不是十六岁中了状元，而是他养了二十六年猪。
望着空荡荡的猪舍，桃罐泪流满面。
“嘭！”
一丈有余的木板狠狠插入泥土之中，看着上面的两行大字，桃罐仰天狂笑。
“我养猪你发财，明年希望你还来！”
拍了拍手，抹掉眼泪，桃罐躺到摇椅上，翘起二郎腿，怡然自得。
“哎呦，我的妈呀！桃罐，你怎么总是不干人事啊…”
“哈哈哈…你有所不知，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不是我说你，之前那贼人来偷猪，你怎么不给他一板砖！”
桃罐直起身子，还不忘挥拳比划一下。猪舍里的食槽腾地跳了出来，尘土漫天。
“我是食槽，不是板砖！再说了，养猪的又不是我…”
“对对对，我是养猪的，你是喂猪的！”
“嗯，这才像人话嘛，可是我怎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呢…”
早已溜走的桃罐擦了擦额头冷汗，看着眼前湖泊里成群的天鹅，暗自心惊。
想起几年前自己捡了一枚野鸭蛋，那食槽只是在地上轻轻一磕，偌大的湖泊就此落地。
等到那小鸭子破壳而出的时候，湖泊里的天鹅都有数百对儿了。
不知何时来到桃罐身旁的食槽，声音幽怨。
“桃罐，什么时候把我身上的字给削了呀？”
回过神来的桃罐闻言，头大如斗，又瞬间面目狰狞，咬牙切齿。
“你养猪我发财，明年养了我还来！”
看着食槽上偷猪贼留下的两行大字，桃罐暴跳如雷，恨恨道：“削了它，我怕你痛，我于心不忍啊…”
“没事，我不怕痛！桃罐，你别跑呀…”
“等我回来再说，去晚了就买不到猪崽儿了…”
冷清的街道上，桃罐走到偏僻的角落，蜷缩在地上的老头儿猛然站起身，脸上的褶子变成一朵朵菊花。
“上次说好的给我留…”
“小哥儿，你有所不知，最近买猪崽儿的人太多了，这只牙猪还是老汉儿我好不容易才给你…”
桃罐没好气地瞪了老头儿一眼，从袖子里掏出钱袋，被老头儿伸手夺了过去，颠了几下。
“刚刚好，物价涨得太厉害了，老汉我看在小哥咱俩的交情上，就把零头抹了…”
说话间，那白发白须的老汉消失在街道尽头，桃罐见怪不怪，背起竹篓带着猪崽儿朝猪场走去。
“哼哼…哼哼…”
乌漆嘛黑的猪崽子哼哼唧唧，在食槽附近拱来拱去。
“桃罐，快把它弄走洗一洗，脏死了！”
“它肯定是饿了，你喂喂它呀…”
大地猛然一颤，桃罐慌忙跑了过去，二话不说，抓住猪脖子，转身就走。
“哼，堂堂大秦帝国的首个状元郎，居然在这偏僻之地养猪，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石姬，本状元也是有脾气的！”
桃罐把猪崽子扔进湖泊里，头也不回地说道，眼眸中波光粼粼。
七年前，十六岁的桃罐一路披荆斩棘，在四海八荒殿被大秦女帝钦点榜首，成为大秦帝国首位新科状元。
女帝询问众臣封桃罐什么官职，那吏部尚书直言百姓缺衣少食，不如让状元郎去蓄养牲畜。
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的桃罐就这样来到了猪场，数十年如一日，从状元郎沦为了养猪汉。
随遇而安的桃罐并没有颓废，每天不起早不贪黑，过起了一人一猪的生活。
早出晚归的猪崽儿一天天长大，还时不时给桃罐带回来一些山间野果，令桃罐感慨万千。
春去冬来，经过一年的辛苦喂养，膘肥体壮的大黑猪都能捕猎野鸡野兔了，桃罐倍感新奇，欢喜不已。
躺在摇椅上，桃罐望着空中圆月，整整一年了，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月亮。
凉风习习，不知不觉中已经熟睡的桃罐缓缓飘起，朝着一旁的茅草屋飞去。
“嗷嗷…”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天地，一道黑影闪过，提着那头大黑猪直奔明月而去。
翌日清晨，神清气爽的桃罐早早起床，准备带着黑猪去山上打猎。
望着食槽上的两行大字，桃罐目眦欲裂，双眼通红。
“你养猪我发财，明年养了我还来！”
赤裸裸的嘲讽，桃罐浑浑噩噩，那一整天他都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什么。
桃罐感觉自己的身子轻飘飘的，径直朝着远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看到一处集市，冷冷清清，就在这时，偏僻的角落里闪出一道身影。
“小哥，你是来买猪崽儿的吧，来看看我的…”
被白发老汉儿拉着，桃罐看到了他人生中第二只要养的小猪。
翻遍了全身上下，凑足了银钱，老汉儿与桃罐两人各自心满意足地回家去了。
星光闪烁，桃罐在猪舍周围拉起绳索，上面挂着密密麻麻的铃铛，干完这一切，桃罐发现自己飘在空中，脚不沾地。
强自镇定下来，桃罐转身发现摇椅上躺着一模一样的自己，双眸紧闭。
桃罐大惊失色，慌忙飘了过去，犹豫片刻，伸手去探自己的鼻息。
“我这是死了吗？还是灵魂出窍…”
搞不清状况的桃罐，双目圆瞪，直勾勾地看着前方不远处的身影。
随着那身影越来越近，丈余高的小孩儿清晰映入桃罐的眼帘。
“你是谁？”
异口同声的两人，大眼瞪小眼，那大小孩儿盘腿坐在地上，瓮声瓮气。
“喂，那个谁，快求我呀！你都要魂飞魄散了，不出一时三刻，必死无疑。”
桃罐听闻，看了一眼摇椅上的自己，脸色变换不定。
“怎么，不相信我能救你性命？”
大小孩儿见桃罐并不答话，加重了语气。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等桃罐说完，那大小孩儿腾地站起身来，抓起摇椅上的桃罐扔向空中。
“我人参果想要你活，谁也不能让你死！”
漫天星辰，闪烁不定，大小孩儿伸出双臂，一手抓住沉睡的桃罐，另一手扶住飘忽的桃罐虚影，缓缓向一处聚拢。
“今日我以两臂助你增寿十万年，你重回人间时，定要保我永存于世…”
“等等，你说什么，这里不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