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秦淮茹和秦京茹天蒙蒙亮就起身了。
两人只跟叶潇男和冉秋叶低声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出了四合院,往秦家村的方向去了。
她们要回去跟老家的亲戚做个最后的交代,毕竟这一走,山高水远,再见不知何时。
日头升高些,四合院又开始了它惯常的、略显迟缓的节奏。
傻柱蹲在自己屋门口,就着咸菜啃窝头,眼睛不时瞟向安静了一早上的西跨院,心里琢磨着昨儿个叶潇男和冉秋叶突然回来的事儿。
还有雨水昨晚,明明眼睛发亮,却只说了句“秋叶姐回来真好”,就再不肯多说的古怪劲。
正琢磨着,院门口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和一声带着笑意的招呼:“哥,吃着呢?”
傻柱一抬头,嘴里的窝头差点噎住。
只见院门口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半新的工装,提着个鼓鼓囊囊的旅行袋,风尘仆仆却满脸笑容。
正是何雨水的丈夫——叶春阳!
“春阳?!你小子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傻柱又惊又喜,赶紧把窝头放下,站起来迎上去,“也不提前捎个信儿!”
这几年,叶春阳因为“翻译官”的关系,偶尔会路过四九城,来院里住一两天看看雨水。
傻柱跟他喝过几次酒,觉得这人实在,话不多,但做事有板有眼,对雨水更是没得说,每次来都不空手,吃的用的带一堆。
傻柱对这个妹夫是打心眼里认可。
“这趟活儿结束得早,离得不远,想着给雨水个惊喜,就直接过来了。”
叶潇男扮演的叶春阳笑得爽朗,把旅行袋放在地上,从里面掏出两条用油纸包好的腊肉和一瓶酒,“柱子哥,路上买的,咱中午尝尝。”
“哎哟!又让你破费!”傻柱接过东西,脸上笑开了花,朝着西跨院方向就喊:“雨水!雨水!快出来!你看谁回来了!”
何雨水正在西跨院和王冰冰她们小声说话,听见喊声,和冉秋叶对视一眼,立刻明白了。
她脸上瞬间浮起恰到好处的惊喜和红晕,快步从后门走出来,看到“叶春阳”,眼睛一亮,声音都轻快了几分。
“春阳?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她跑过去,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旅行袋,上下打量他,“路上累不累?吃饭了没?”
“不累。想着快见到你了,一路都有劲儿。”叶潇男看着何雨水,眼神温和,语气自然亲昵,“还没吃,一下车就奔这儿来了。”
“那赶紧进屋,我给你弄点吃的。”何雨水说着,就要拉他回西跨院。
“对对,进屋说,进屋说!”傻柱也乐呵呵地跟着。
三人进了傻柱家。
外间桌上,何雨水手脚麻利地摆上碗筷,又把傻柱拿来的窝头和自己早上熬的粥端上来,还切了一小碟咸菜。
叶潇男坐下,也不客气,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跟傻柱和何雨水聊天,问些近况,说说自己“路上”的见闻,气氛融洽自然。
等吃得差不多了,叶潇男放下碗,擦了擦嘴,看向傻柱,表情认真了些:“柱子哥,这次回来,除了看看雨水和你,还有件重要的事想跟你商量。”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面上还笑着:“啥事?你说。”
何雨水也停下收拾碗筷的动作,坐了下来,手轻轻放在膝盖上。
“我想……这次带雨水走,回我老家那边定居。”
叶潇男缓缓说道,“我们结婚年头也不短了,老这么两地分着,不是个事儿。我以前总想着多跑几趟,多攒点底子。
现在老家那边政策好了点,我也攒了些钱,打算回去把老房子翻修翻修,再置办点营生。
雨水跟我过去,一家人总算能团聚,我也能就近照顾家里。”他看向何雨水,何雨水配合地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傻柱脸上的笑容慢慢僵住了。
带雨水走?定居?这……这么突然?他当然知道妹妹嫁人了迟早要跟丈夫走,可猛地听妹夫这么正式提出来,心里还是像被挖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像是拦着妹妹过好日子,不地道。
他闷头喝了口水,半晌才挤出句话:“好事……是好事。两口子嘛,是该在一块儿。你老家……条件还行?”他问得有些干巴巴。
“比前些年好多了。房子地都有,就是需要收拾。我寻思着,雨水过去,也不用她干重活,把家里料理好就行。
我这些年,认识些人,回去看看做点小买卖也行,总比一直飘着强。”叶潇男说得实在。
傻柱点点头,又沉默了。
他心里那点不舍,慢慢被另一股念头挤占了些。
雨水要是走了,她住的那间屋子,还有……聋老太太临走前,硬是过户给雨水的那间小房,不就空出来了?
雨水是他亲妹子,她走了,这房子……按理说……
这念头一起,就像蚂蚁爬,挠得他心里有点痒,又有点臊得慌。
他赶紧压下去,抬起头,努力做出爽快的样子:“成!你们商量好了就行!雨水跟着你,我放心!”
他顿了顿,搓了搓手,“啥时候走?定了吗?”
“就这几天,把手头一点事处理完。”叶潇男道。
“这么快?”傻柱愣了一下,随即又道,“也是,早点过去早点安顿。
”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拍大腿,“这样,今天中午别做饭了!哥给你露一手!算是……算是给你们送行!雨水,去,把我屋柜子底下那块腊肉拿来,再买点菜!”他指挥着,显得格外热情。
“哥,不用那么麻烦……”何雨水说。
“麻烦什么!听我的!”傻柱不由分说,起身就往外走,“春阳你坐着歇会儿,等我手艺!”
看着傻柱风风火火出去的背影,何雨水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叶潇男。
叶潇男对她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中午,傻柱果然使出了浑身解数,整治了四五个菜,虽然材料有限,但味道着实不错。他还把那瓶叶春阳带来的酒开了,频频给叶潇男倒酒。
“来,春阳,再喝一个!到了老家,好好待雨水!她打小没爹没妈,就我这个哥哥……有时候也粗心,没照顾好……”傻柱说着,眼圈有点红,也不知是酒劲还是真伤感。
“柱子哥,你放心。”叶潇男跟他碰杯,“有我在,不会让雨水受委屈。”
“好!好!”傻柱一饮而尽,抹了把嘴,话头不知不觉又转到了房子上。
“你们这一走啊,院里又少一户人。雨水那屋,还有老太太那间小屋……唉,空了怪可惜的。不过你放心,哥给你们看着!保证没人敢乱动!”
他说得像是纯粹为妹妹妹夫着想,但那眼神里的闪烁,叶潇男和何雨水都看得明白。
何雨水心里有些发凉,但也没说什么。
她早就知道哥哥的性子,有好处的时候,亲情是亲情,算计是算计。
叶潇男只是笑了笑,给傻柱夹了块肉:“房子的事,不急。柱子哥你要是觉得空着浪费,暂时用着也行,等我们以后万一回来,再说。”
他这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答应给,也没说死。
傻柱听了,心里更活泛了,脸上笑容更盛:“哎哎,好说,好说!喝酒,喝酒!”
这顿送行饭,表面上吃得热热闹闹,宾主尽欢。
傻柱沉浸在即将“接手”两间房子的隐约喜悦和对妹妹的不舍交织的情绪里,喝得酩酊大醉。
叶潇男和何雨水将他扶回屋躺下。
看着床上鼾声如雷的哥哥,何雨水眼神复杂。
叶潇男拍了拍她的肩:“人之常情。给他留点念想,也好。”
何雨水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哥哥,关上了房门。
西跨院里,真正的告别与远行,正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
而傻柱在醉梦里,或许正盘算着,雨水那两间房子,该怎么安排才最划算。
从傻柱屋里出来,不过下午两点。
何雨水站在自家门口,望着院里那棵老槐树发了会儿呆,然后转身对叶潇男说:“叶哥,趁今天还早,我想……去同梦酒馆一趟。”
叶潇男看着她,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去看看何叔?”
何雨水点点头,眼神里有些复杂。
“这一走,估计……就再也见不着了。他毕竟是我爸。”
虽然何大清当年撇下他们兄妹跟白寡妇跑了,这些年关系也一直疏淡,但血脉终究是血脉
。何大清老了,在同梦酒馆当老师傅,教教徒弟,平日里不怎么亲自掌勺了。
何雨水偶尔会托人捎点东西过去,自己却很少露面。
“应该的。”叶潇男点头,“我陪你去。”
两人没再多说,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出了四合院,往同梦酒馆的方向走去。
酒馆离得不近,要走上一段路。
一路上,何雨水话不多,只是默默走着。叶潇男也不多问,只是陪在一旁。
同梦酒馆如今的名气,还没到晚饭点,但里面也有很多喝酒聊天的人。
跑堂的伙计认识何雨水。
“何姐来了?找何师傅?”伙计很机灵。
“嗯,他在后头吗?”何雨水问。
“在呢,在后院歇着,指点徒弟收拾灶台呢。您直接进去就行。”
穿过有些油腻腻的堂屋,推开一扇吱呀作响的后门。
靠墙的阴凉处,放着一把旧藤椅,一个头发花白、身形微微佝偻的老人正闭着眼睛假寐,手里拿着一把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正是何大清。
比起前几年,他显得苍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深了,眼袋也肿了,但收拾得还算干净利索。
听到脚步声,何大清睁开眼,浑浊的眼睛看过来,先是看到何雨水,愣了一下,随即坐直了些:“雨水?你怎么来了?”声音有些沙哑。
“爸。”何雨水叫了一声,走过去,“来看看您。”
何大清这才注意到何雨水身后的叶潇男,他眯着眼打量了一下,似乎没立刻认出来是谁。
叶潇男现在的样子是“叶春阳”,何大清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