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过了孕初期，莫清殊好受了些，能吃能睡，两腮又有了点肉。
楼珏和陆夫人每隔三两天就来看她。
“这孩子终于不折腾你了。”楼珏说。
莫清殊笑笑：“总归还是不如珍珠那时候。”
楼珏：“那会儿你多大，现在你多大？再下去几年都算高龄产妇了。”
“我还没30岁呢，不算。”莫清殊说。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楼珏说，压低声音，“也可能珍珠这种高灵性小孩在肚子里就是不闹人，但普通小孩就是闹一点。你看我怀明珠的时候，不也是受了挺多罪？”
莫清殊也更愿意相信这个理由。
就因为珍珠跟普通小孩不同，她明明已经做了4年妈妈，育儿经验却是零。
这次，千万不要再生个小天才出来了。
莫清殊默默祈祷。
孕期，莫清殊还见过一次王千巽。
那天是王岁岁来找珍珠下围棋，晚上，王千巽来接她回家。
彼时莫清殊已经显怀。
她送他们出去。
一见面，王千巽马上笑了：“我徒弟到底是等来她心心念念的妹妹了。”
莫清殊不放过这难得的机会，问他：“你觉得宝珠这小孩怎么样？”
王千巽点头：“很好，比她姐姐老实。”
莫清殊试探：“不能再是个……特殊孩子吧？”
“天才”二字，对莫清殊来说有点烫嘴。
王千巽：“你当天才小孩是那么好生呢？生一个是天才，生两个还是天才，要是这样，你们夫妻俩非要被抓去做人类研究不可。”
不管他说这番话是真是假，到底让莫清殊安心不少。
天才小孩，生一个就够了。
比起天才，她更想生个普通小孩，天资平平也可以，甚至笨一点也没关系，她和盛熙川都愿意陪她一同成长。
日子稳步向前，莫清殊怀孕6个月的时候，楼珏终于也下定决心要备孕了。
莫清殊根本没去查性别，但楼珏对她会生女儿这事坚信不疑。
“虽说女大三抱金砖，但年龄差太大的话，还真不好结亲家。我二胎还是要抓紧。”她说。
莫清殊被她逗笑：“孩子们以后的事儿，哪里是咱们能做主的？也不是想结亲家就能结的。”
楼珏：“孩子有没有缘分是他们的事，咱们做父母的，总得先创造条件。”
楼珏是个行动派，说完备孕，立即执行，莫清殊还没生，她那边就传来好消息说怀孕了。
莫清殊为她的速度称奇。
有了珍珠的经验，第二次也是剖腹产，倒是有点轻车熟路的意思。
莫清殊不害怕，临进手术室之前还在开玩笑。
但盛熙川攥着她的手，手心一片冰凉。
盛熙川要跟进手术室，苏白让人把无菌手术服都替他准备好了。
但被莫清殊拦下。
“不要进，给我留点面子，我不想让你看到我那么不体面的一面。”她严肃地说，一点商量的空间和余地都没给盛熙川留。
盛熙川可怜巴巴看她：“老婆……”
盛熙川那一声“老婆”叫得百转千回，神情更是可怜巴巴。
莫清殊看他这副模样，心软又好笑，但态度却依旧坚决。
她反手捏了捏他冰凉的手指，语气放缓了些，却仍是不容置喙：“你听话，别惹我生气。你盯着我生，我有心理负担。”
这当然只是借口。
实则，莫清殊知道这个男人爱她入骨，如果真让他亲眼目睹手术刀划开她肚腹的场景，那血淋淋的画面，恐怕会成为他一辈子的心理阴影。
她不想让他承受这些。
没必要。
盛熙川当然知道她莫清殊怎么想，更是心疼得要命。
他握紧她的手。
“我就在外面陪着你，老婆。”
他快哭了。
“好啦。”莫清殊揉他的发顶，“我都不怕，你不要过度紧张。”
手术室的门缓缓关上，隔绝了盛熙川焦灼的视线。
门外，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盛熙川像一尊雕塑般伫立在门口，一动不动。陆夫人和楼珏在一旁陪着，看着他紧绷的背影，也不住地叹气。
珍珠也被兰姐带来了，小小的身影安静地坐在等候区的椅子上，手里拿了个平板在看漫画。
她比盛熙川淡定多了，只是时不时看一眼那扇紧闭的门，那双安静澄澈的眼睛似乎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的情形。
“熙川，你坐下歇会儿吧，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陆夫人心疼地劝道。
盛熙川置若罔闻，他的整个世界，此刻都浓缩在了那扇门背后。
不知过了多久，珍珠突然寂寂开口：“爸爸，妈妈应该马上出来了。”
盛熙川猛地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手术室的门也“咔哒”一声开了。
盛熙川如同被电击一般，猛地站起身冲了过去。
妇产科医生摘下口罩，一脸疲惫却难掩笑意：“母女平安！恭喜啊，六斤二两的小公主。”
紧接着，护士推着婴儿保温箱走了出来。盛熙川只是匆匆瞥了一眼那皱巴巴、红彤彤的小家伙，便立刻将目光投向了随后被推出来的莫清殊。
她还闭着眼睛，麻药的劲儿没过，脸色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但呼吸平稳。
盛熙川的心，在这一刻才终于落回了实处。他大步跟上移动病床，俯身握住她的手，不断地在她耳边轻声呼唤：“老婆，我在这里。”
仿佛听到了他的声音，莫清殊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
回到病房，安顿好一切。
小宝珠被放在婴儿床里，不哭不闹，只是偶尔砸吧一下小嘴。
陆夫人和楼珏围着新生儿啧啧称奇，而盛熙川的眼里，自始至终都只有病床上的人。
他守在床边，寸步不离，用棉签沾着水，一遍遍地湿润着她干裂的嘴唇。
不知过了多久，莫清殊终于悠悠转醒。
一睁眼，便对上了盛熙川布满红血丝的双眸。
“醒了？”盛熙川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清殊摇了摇头，视线转向旁边的婴儿床，轻声问：“是妹妹吗？”
“是妹妹，”盛熙川握紧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眶泛红，“我们的宝珠，很健康，很漂亮。”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浓重的鼻音，一字一句，郑重无比。
“老婆，谢谢你，辛苦了。”
莫清殊露出一个虚弱笑来。
“不辛苦，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