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屿听那些男生叫珍珠“盛璨同学”。
是了，学校是有这么个女生，他听经济学办公室的老师们议论过。
说她小学初高中各读了一年，却以700多分的成绩考进来，一上课就睡觉，问什么都会，上学期期末拿了全额奖学金。
都说她是天才，没人说她这么好看，也许为人师表不太方便谈论学生的颜值。
时屿自己从小都被视为天才，不然也不可能30岁做正教授，所以他对天才有点“文人相轻”的意思，也没特地关注过谁是盛璨。
更何况，他一直有意跟女生避嫌。
时屿默不作声地停下脚步。
“听说你不住学校了，是在外面租房子吗？”
“怎么样？还适应吗？”
那几个男生围着她，七嘴八舌。
她手里还拿着杯奶茶，不知道哪个男生给的。
珍珠微笑：“还可以，你们消息真灵通。”
其中一个男生有点不好意思：“我们也不是谁都这么关心。”
后半句他没说，但都是男人，时屿能懂。
“你后面还有课吗？”又一个男生问，“我们去围棋社，听说你也喜欢下围棋，可以一起。”
珍珠微笑：“有课。”
“那好吧，真是太遗憾了。你还喜欢什么？”那人问。
珍珠依然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她一个少女，神态老练得不像样。
“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那群男生依依不舍，珍珠跟他们挥手：“我要去明德楼上课了，再见。”
她喝一口手里的奶茶，又说：“以后不要破费了，我不喜欢这家奶茶。”
一个男生明显有点慌：“之前看你喝这种，还以为你喜欢。”
珍珠：“之前也是别人送的。”
一点余地都没给人留。
时屿在人群外皱起眉。
她拿捏自己一个30岁的大学教授都跟玩一样，对这帮小男生自然不在话下。
隔着人群，珍珠也看到了时屿。
两人的目光纠缠了一瞬，随即离开。
她像一只小兔子似的跑走了。
晚上她会来吃饭吧？到时候把话说清楚。
时屿有点赌气地想。
时屿回到家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脱下西装外套，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走进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是他昨晚用App采购的满满当当的食材。
他拿出牛排、西兰花和一些彩椒，动作利落地开始准备晚餐。
他决定做点简单的，比如香煎牛排配蔬菜。他需要保持一个清醒冷静的头脑，来应对即将到来的谈话。
他必须把话说清楚。
他知道了她的学生身份，他们之间应该保持适当的师生距离。
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她是故意接近他。
为什么？他要问清楚。
然而，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墙上的时钟指针从六点半滑向七点，又从七点走向七点半，门铃始终没有响起。
牛排已经在盘子里渐渐变凉。
窗外夜色渐浓，马路对面的别墅依旧是一片漆黑，没有亮起任何灯光。
她不来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时屿就感到一阵莫名的烦躁。
明明是他准备“教育”她，划清界限，可她却连给他开口的机会都不给。
这种感觉，就像是蓄满力的一拳，却打在了空处。
时屿放下刀叉，再也吃不下一口。
他走到窗边，望着对面沉寂的黑暗，心里那点赌气，渐渐变成了连他自己都无法言说的失落。
就在他准备拉上窗帘时，手机忽然“叮”地响了一声。
是一条微信好友申请。
他点开，申请人的微信名【真猪】，而申请验证消息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开门。】
时屿的心脏猛地一跳。
别墅大门开着，他往下看，院子里空无一人。
他皱起眉，以为她的恶作剧，正要放下手机，又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还是那个账号发来的，这一次是一张照片。
是他上课时她的抓拍：他神情专注，微微蹙眉，一脸的凛然不可侵犯。
照片下面配着一行文字：
【时教授，开门，求求你。】
他没有通过好友申请，而是直接用手机替她开了门锁。
他下楼，接着便听到了脚步声——她甚至能精准找到他的视线死角。
时屿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好似被捉弄了，憋了口恶气。
这口气在看到珍珠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珍珠还是白天上课时那身衣服，背了个书包，明显没有回家就直接过来了。
时屿张了张嘴，一时间说不出指责的话。
“牛排凉了，稍等一下。”他干巴巴地说，又进了厨房。
这次珍珠没有跟去，坐在客厅等他。
再端着牛排出来，发现珍珠脚上已经换上了那双粉色拖鞋。
见时屿看她，她抬起脚：“我看在垃圾桶里，就拿出来穿上了，是给我买的吧？”
时屿：“……是。”
怪他忘把垃圾扔掉了。
珍珠：“你给我买了拖鞋，干嘛又丢掉？”
时屿面无表情地扯谎：“怕码数不合适。”
“不是吧？”珍珠凑近了，歪头看他，“是不是我没说自己是你学生，你生气了？”
这话本来想等吃饭的时候再说的。
时屿端着牛排，定定地看她：“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珍珠：“我怕你知道我是你学生觉得不自在。你看，你现在对我就不如前两天好了。”
时屿自己都没料到，会被她反将一军。
他抬眸看她，神色更冷：“不讲理？”
珍珠低垂视线：“我错了时教授。”
突然乖得让人害怕。
面对这样一张权威的脸，时屿最终也没说出什么苛责的话来。
“先吃饭吧。”他说。
这次没把牛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时屿直接把珍珠带到了餐厅。
两人面对面坐好，珍珠不客气：“时教授，我还想喝那天的果汁。”
时屿冷脸：“自己去冰箱拿。”
“好。”
珍珠起身，走出去又回来扶着冰箱门看他，“你喝什么？”
又收起了刚才的乖巧表情，随意得好似在她自己家。
时屿不动声色：“随便。”
珍珠去了，时屿突然意识到一点：他昨天买了一大箱那个果汁放在冰箱里。
这个家伙不会觉得自己是给她买的吧？
他突然有些不自在。
不一会儿，珍珠回来了，手里拿了三瓶那款果汁。
一瓶给了时屿，两瓶放在自己手边。
“我喜欢这个果汁，准备带走一瓶回去喝。”她毫不见外地说。
又问，“可以吗？”
时屿哭笑不得：“你都拿来了还问我。”
这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