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溪乖乖坐在台阶上,裙摆和她的发间落满了樱花瓣。
她脸上化的妆容是防水的,到现在都没有花妆,在淡淡的光晕下,她像是从花中走出来的仙子。
那么漂亮,却又那么冰冷。
傅谨修也陪着她一天没有进食,他满脸都是心疼,抬手想要抚摸孟晚溪的脸,“溪溪,你怎么了?你不认识我了吗?”
孟晚溪好似沉浸在执念中走不出来,暂时屏蔽了所有的悲伤和外界的一切。
她眨了眨眼睛,“我在找萤火虫。”
“为什么要找萤火虫?”
“找到萤火虫,我和外婆就能回家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
“不是的,这里不是我的家。”
孟晚溪说着又站起身来,“对了,我要带外婆回家。”
她一直念叨着回家和找萤火虫。
傅谨修小心翼翼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找萤火虫好不好?”
“真的?你知道在哪?”
“嗯。”
她站起身来,刚要去推外婆,傅谨修将她打晕。
孟晚溪软软倒在他的怀中。
傅谨修将她打横抱起。
保镖看着老太太的尸体有些为难,海岛上并没有专门的停尸间。
海岛温度很高,这一天的时间老太太已经开始尸变,再这么下去,很快尸体就会腐烂。
可孟晚溪现在的情绪极为不稳定,要是擅自处理了尸体,万一她醒来看不到老太太,恐怕会横生枝节。
“傅总,老太太的尸体怎么办?”
傅谨修也想到了这一层,看着怀中昏睡的女人,他满脸都是心疼。
“让人处理好外婆的仪态,用冰箱将她冰冻起来,等……等将来再作打算。”
外婆是孟晚溪最重要的人,如果一把火烧了,孟晚溪还会再受一次刺激。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别说不知道外婆的尸体怎么处理,更难的是他和孟晚溪的关系。
等她清醒了,她会怎么抉择?
要他放手,他怎么甘心?
可是不放手,他的存在对她就是一种伤害。
傅谨修只得暂时将孟晚溪带回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樱花飞舞的夜晚,天上月光静谧,树下人影成双。
他抱着孟晚溪缓步走在小道上,地上的樱花瓣天然形成了一条浪漫唯美的鲜花地毯。
这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婚礼和新婚夜。
孟晚溪的婚纱一半是白一半是红,拖尾像是瀑布一般从傅谨修的胳膊垂落下来,有部分拖在了地上。
傅谨修抱着孟晚溪回到卧室,她一身狼狈不堪,不是血就是泥污。
尤其是那一双脚,脚心被石头磨破,有着斑斑血迹,
有的伤口甚至都凝固了,也有一些新口子还泛着点点血珠。
“溪溪,对不起。”
他真的不想这样的,可为什么剧情就发展成这样了。
他和孟晚溪还有将来吗?
现在也不是思考未来的时候,傅谨修在浴缸里放了水,小心翼翼褪去孟晚溪的衣服。
尽管这具身体他看过无数次,却没有哪一次像此刻的毫无邪念。
孟晚溪精疲力竭,并没有醒过来。
傅谨溪轻柔将她放在温水中,看到她手腕上的伤疤,直到现在都没有淡去。
他先用卸妆水替她卸了妆,又给她洗了头发和全身。
从头到尾像是珍宝一般呵护着她,最后给她换上睡裙,这才开始给她清理脚上的伤口。
孟晚溪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小时候住过的巷子,她背着小书包,扎着两个麻花辫,蹦蹦跳跳回了家。
“外婆,我好饿啊!”
熟悉的房间却布满灰烬,四周全是白色蜘蛛网,像是尘封已久,从来没有住人。
她慌了,满世界寻找着外婆。
“外婆,你在哪?”
阿姨家,空地里,外婆打零工的地方,每一处她都找遍了。
从天亮到天黑,外婆不要她了。
孟晚溪一个人在空地里的秋千上抹眼泪,她觉得别人说得没错,她是扫把星。
爸爸妈妈不要她,现在连外婆也不要她了。
路灯下,她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突然肩膀上落下一只手,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谁欺负我家的丫头了?”
孟晚溪垂下的头猛地抬起来,她看着只有六十岁的外婆。
脸上还没有那么多皱纹,她的头发也没有变白,背挺得直直的。
“外婆!”
孟晚溪朝着外婆扑过去。
外婆的身体不似以往那么温暖,孟晚溪一把抓住她的手,往外婆的手上哈气,“外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给你暖一暖。”
“傻孩子,别吹气了,我的身体不会变暖了。”
“为什么?”
“因为外婆舍不得你,想要过来再看看你。”
孟晚溪还停留在小时候的模样,但她却有一种外婆要离开的感觉。
她紧紧抓着外婆的手,“外婆,你说好要看着我长大,结婚生子的。”
“嗯,我看到了,丫头,人生就像一张试卷,很少有人能拿到满分,做错了不要紧,往前走,下一次不要再错了就好。”
“外婆,我不懂……”
“以后没有我,你不要难过,勇敢往前走,不管在天上还是在地下,外婆永远都会保护你的。”
说完,她看向对面,“时间到了,你外公来接我了。”
孟晚溪看着空地突然就变成了一条河,水面上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他手中拎着一盏很特别的灯笼,那灯笼似乎是用萤火虫做的。
萤火虫的灯光一闪一闪,像是小星星的眼睛。
孟晚溪记得外婆从前说过的那句话,那时候追求她的人很多,但偏偏外公用一百只萤火虫俘获了她的心。
她们的定情之物就是萤火虫。
外婆的身体突然变得轻盈,她飘到了河面,朝着那个黑影过去。
孟晚溪哭着朝着河水跑去,“外婆,你要去哪里?将我一同带去吧,我不要离开你。”
“笨蛋,那个地方我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来,快回去吧。”
一只萤火虫飞到了她面前,翅膀一闪一闪。
孟晚溪的注意力被这只萤火虫所吸引,鬼使神差的,她跟着萤火虫离开。
身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叹:“丫头,你要幸福啊。”
孟晚溪猛地回过神,她朝着身后看去。
哪里那还有河?也没有外婆的身影,就连萤火虫也都没了。
她哭着朝之前的位置跑去,那里只有一团看不清的黑雾。
她往黑雾一扑。
“外婆,等等我!”
她睁开了眼睛。
“溪溪,你终于醒了。”
听到这道声音,孟晚溪身体一颤。
孟晚溪抓紧了被子,猛地朝着一旁的男人看来,像是一头愤怒的兽咬牙切齿道:“傅谨修,死的怎么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