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上天
太子抬眼看了满堂朝臣，压住怒意，压着嗓音冷冷道：“将人扔出东宫。”
青德停顿片刻，再道：“娘子心细，哪里都念着殿下，差人寻来木桶给..给洗的。”
冷眸瞥过，男人冷厉道：“哪也不能上手洗，娘子是何身份，用得着她屈尊？你也跟着宫人不知轻重。”
青德被太子威严压得难以喘息，更不敢为女娘说好话。
折子被扔在桌面，他声音冷冽，透着压迫，“去查哪个宫里的，将人送走。”
一个时辰后，文华堂快散会了，青德才来回话，不怪他查的慢，实在是夏宫大，人还多。
除去侍奉的宫人，贵人也很多，再查入宫面见妃嫔的女娘贵妇，总要些工夫。
且青德还没这个权利，自是拿着东宫玉牌去见皇后。
坤宁宫一听是太子查人，一连派来三个女官总管，去挨个查，这才找出来。
“回殿下，娘子领回来的女童是吴昭仪宫里的五公主，底下人侍奉不尽心，将五公主看丢了，这才让咱们娘子捡回来，吴昭仪派人来接回五公主，已等在东宫外。”
太元策正忙着国库收账的事，多日没陪着女娘玩耍，冷眸微凝，思量片刻，才道：“等她玩厌了，再将人送走。”
青德称是，恭敬退下。
朝臣走后，太子依然在办政务，忙到宫人端上的茶盏也不曾碰过。
青德入内，恭敬道：“殿下，午膳的时辰到了，膳房已备好，只等殿下入席。”
案前观折的青年没动作，他身形极为挺拔，肩膀宽厚，不似上京郎君时兴的修身如竹，淡粉薄唇抿着，周身透着淡漠疏离。
元策本欲留在文华堂看完户部上奏的账簿，念及后院的女娘，不想让她久等。
冷白的手抬起，将簿子合上。
青德松口气，跟在太子身后去了膳堂，总归进膳就好，不然夏皇问及，他可不好回话。
宫婢端着食匣站成一排，再等下去，即便里头热水温着 ，也要凉了。
青德望着桌前脸上愈加阴寒的太子，不敢再提唤女娘的话。
起先太子等了半盏茶的时辰，青德出声欲请女娘过来，太子没理会，他也没敢过去。
眼瞅着女娘玩耍的时辰越来越久，竟然忘了同太子共用午膳的事儿。
厅堂内寂静一片。
青德低眉屏息，倏然玄色衣角掀起，青德眉头一抖，赶紧跟上去。
曜日园内，女娘正拉着元清容坐在青石板上，玉白的手指掐在绿枝，将开得正艳的青菊摘下。
元清容抬手去摸发包上插花，她已换上干净衣裙，发上珠花钗环也是女娘所选。
杏眼望着嫣红的唇瓣，听女娘柔软腔调像是绵绵细雨，软到摸不着，她学着女娘喂鱼，将鱼食撒入跟前的池塘。
靠近青石板的岸边游着大片鱼群，五彩斑斓，各式各样的鱼类都有，全是千金难求的名种。
绯红的裙摆垂落水面，浸湿大片，泅成深红色。
“这里的鱼很能吃，不管撒多少食，它们都能吃完。”
水眸笑成月牙，赵若薇兴致正上头，嫩白的手指抓着元清容的手，教她狠狠抓一大把，然后撒进水面。
女娘歪头，凝神望着窜涌的水面，锦鲤翻滚争食，正不防时，被长臂拦腰抱起来。
强劲的臂弯轻而易举将小女娘提起来，还腾空抖落两下，将浸湿的衣裙从水面扯出来，顺便将粘在绯红宫裙的褐色鱼食抖下来。
赵若薇脑门犯晕，不知天南地北，水眸无辜望着青石板，虽未回神，巴掌已落在来者窄腰处。
“粗鲁！粗鲁！”女娘叫嚷着。
元策沉着俊美的脸庞，大腿提起，他本就长得高大，比起同龄人不止高过一头，两步三跨，已抱着女娘走到凉棚下。
被太子直接无视的元清容，没反应过来，杏眼再望向女娘时，人已在远处。
大掌不容拒绝的拿过女娘小手，嫩白同冷白交错在一起。
元策弯下宽肩迁就女娘，寒眉紧皱，冷眸落在不服气撅起小嘴的小脸，压低的嗓音冷斥道：“今后喂过鱼食的手不许碰孤。”
赵若薇气得鼻内冒粗气，明显不高兴的发出喘气声，细小的肩也随着起伏。
元策没再看女娘，冷眸落在元清容身上，“将人带出去。”
青德躬身走到五公主跟前，恭敬道：“五公主随奴婢走吧，吴昭仪派来的宫人还在东宫外头等您呐。”
元清容不敢反抗，更不敢出声，也不敢去看太子，她名义上的皇兄，也是头次见面的皇兄。
她挨得骂很多，小小年纪知道看人脸色，也看出东宫是谁做主，杏眼睁大依依不舍的望着女娘，可步子却不敢停。
“我不想她走。”女娘连看都没看，直接转身去追，却被大掌抱住腰，整个人被放在石台上。
台面太高，在赵若薇肩头，她不敢跳下来。
望着元清容逐渐看不到的身影，白皙的脸蛋急的泛红，绣花鞋子小动作的跺在台面。
从十五到十七这两年，元策的身量长得很快，反观女娘中规中矩，别家女娘长多少她就多少。
“为什么要赶她走？”小女娘蹙眉，娇软如黄莺的腔调带着质问。
站在高台上虽不合规矩，可也省得弯下肩膀看女娘。
元策抬眼看她，漆黑的眼眸含着冷光，嗓音也冷酷，“谁准你拿那件衣裙给她穿的？”
那件衣裙是元策偶然得来，觉得适合女娘，可偏生小了许多，也没犹豫，带回了东宫，令宫人放进女娘寝殿。
女娘：“为什么要赶她走？”
元策：“今后你的宫裙钗环不许随便赠人，上面祥纹非皇亲不可用，僭越是要斩首的。”
女娘扬起细眉，居高临下俯视着，水眸怒瞪，“她是皇亲，是公主。”
元策阴沉着脸庞，寒眉紧皱，“规矩都学哪去了，谁教你同孤这般讲话？”
赵若薇气得水眸带着雾气，紧紧咬唇，雪腮鼓出小包来，同她在水池养的大头鱼有些像。
“你入宫来就为了抱虎崽？衣裙上全是虎毛的味道，手上也沾着鱼食的腥气，不准摸水池的鱼，只能看，你喂喂就罢了，还上手摸？脏不脏？”
元策虽仰视女娘，威严丝毫不弱，冷漠的嗓音呵斥着，俊美的脸庞冷若冰霜。
赵若薇耷拉着头，水眸偏过，不去看他，肩也怂着。
元策以为她认错，虚心受教，正待心软。
没曾想下一刻，女娘猛然抬头，嚣张盯着他，“那又如何？我入宫就为了虎崽子，不仅是崽子，我还要抱白晃晃，摸狸花花，更要摸大头鱼。”
女娘掐腰，“我还看上御马园的白龙了，赶明就牵来养。”
望着女娘的冷眸微眯起，嗓音听着让人不寒而栗，外头宫人早已躲得远远，青德更是没进来。
元策一字一句道：“你怎么不上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