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叔......”
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声音干涩得厉害。
不知怎么地，我的心突然间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堵住，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说真的，我心底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好怕桂叔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尤其在这个陌生又复杂的时代，关于我娘亲的一切都如迷雾般神秘。
我不敢去想万一从桂叔的口中说出我娘亲的死因与他有关，我该如何面对？
“陛下，老奴万死也难抵消对您和您母亲的罪孽！”
桂公公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一把尖锐的刀，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
“老奴该死啊！老奴该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跪在地上，双手高高举起，又猛地扇在自己脸上，那 “啪啪” 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每一下都像是打在我的心上。
“桂叔......”
萧燕燕见此情景，面露不忍，缓缓伸出手来去拦他。
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桂公公手臂的瞬间，她又悄悄地瞥了一眼我。
她心里清楚，桂公公嘴里一直念念有词，一直在说他做了对不起我和我娘亲的事。
估摸着是见我的脸色此刻已经难看到了极点，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阴沉天空。
毕竟，娘亲的事一直是我的心病，她也是怕我难过，怕我陷入那种左右为难、痛彻心扉的境地。
可她眼下，看着不停扇自己耳光子的桂公公，又看看满脸痛苦的我，她亦是很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桂公公，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朕？”
我蹙着眉头，只觉得脑袋像是被无数根钢针猛刺，不由自主地再次疼了起来。
那疼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似要将我淹没。
可我强忍着这股子钻心的痛感，脚步虚浮却又缓慢地坐到了床榻边。
低眸瞧着还跪着，还不停地扇自己耳光子的桂公公。
此刻的他，仿佛被无尽的悔恨吞噬。
我知道，真相或许即将浮出水面，可我却又有些害怕面对。
“陛下，老奴...... 当年，您娘亲的死......”
桂公公抬起头，眼神中满是恐惧与愧疚，话刚说了一半。
“什么？”
我听到 “娘亲” 二字的时候，头突然就像要炸裂了一般。
本就因头痛的折磨，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难看至极。
加上他提到关于我娘亲的死，我能感觉到我的脸，在此刻阴沉得有多么恐怖！
我死死地盯着桂公公，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生怕错过他接下来要说的每一个字。
那每一个字都可能是解开娘亲死亡之谜的关键，却也可能是将我推向更深痛苦深渊的利刃。
“当年，是先......”
“桂公公！”
桂公公还未说完接下来的话，就被从里间走出来的云晖给厉声呵止住。
“桂公公，您是宫里的老人了。”
云晖缓缓走了过来，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却惊得跪在地上的桂公公止不住地落泪。
我的头实在是痛的厉害。
脑子里一直有两个声音在不停地对抗着。
一个是让我坚定地听完桂公公接下来的话，另一个则是让我选择遗忘。
“安乐王此话是何意？”
“你是在要挟桂......要挟桂公公，他老人家？”
我的手紧紧攥在一起，剪短的指甲直接被我握进了手心的皮肉之中。
奇怪的是，手心竟未有半分痛觉。
“陛下，当真是要问清楚当年桂公公，是做了了什么对不起您的事吗？”
云晖的眼神陡然上扬，像极了一把锋利的刀刃，抵在我的耳畔。
“朕......”
我强忍着头痛，手指甲深深地嵌进怕皮肉中。
深吸一口气，紧紧蹙着眉头，怔怔地看着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的桂公公。
自我重生到这个时代之后，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
不管，我是在锦衣玉食的皇宫里，还是，在艰难险阻，危险重重的宫外。
他，一直任劳任怨地跟在我的身后。
从未有过半句怨言。
一想到此，我的心就像被一记重锤，重重地敲打了一下。
我很想让他起身......
但，心里又有另外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提醒着自己。
我那孤苦无依的娘亲......
异国来的公主......
被灭国的公主，被我父皇强娶进龙夏国的后宫中的异族女子。
她，何罪之有？
难道，她就活该在年纪轻轻早亡吗？
她就活该不能入龙夏国皇家的祖坟吗？
我的父皇，还有龙夏国的臣民到底对我那苦命的娘亲都做了些什么？
还有......
我低头看着面前跪着的头发已花白了大半的桂公公。
“三哥。”
我强忍着胸中万分的难过，也强忍着那股子恨意，对一旁的云晖说道。
“嗯。”
云晖应声的很干脆，仿佛等这一声“三哥”等了许久。
“能不能将他带离此处？”
我像是在托付一件物品。
“朕，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他，一刻也不想！”
“陛下......”
桂公公再次哽咽地发声。
许是，知道我不能原谅他，他在我面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云晖浅浅地叹道：“陛下，您这又是何必呢？”
“桂公公自您还是太子之时，便一直跟在您身边照顾着您，若是，将他带离您身边，您这......”
“三哥，不必多说。”
“朕明白。”
我再次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桂公公，方才他磕的三个响头，实在是太重太重......
这会子，额头上竟渗出丝丝鲜血来。
我看着他额头上不断流到那张“大花脸”上的鲜血，心痛大于此刻的头痛。
“您离开后，好自为之！”
“陛下......老奴......对不起！”
桂公公，再次重重地在地面上磕了个响头。
我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扶住他。
但，手到中途还是缩了回来。
我冲着云晖挥了挥手，无力地说道：“三哥，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