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小太监的通报声还没落地，珠帘外已传来环佩叮当的脆响。
我手一抖，朱笔在奏折上拖出长长一道红痕。
这才想起昨晚明明答应皇后慕容嫣，今天要陪她一同回相府看看她哥哥——慕容卓的。
结果我下了早朝，换了身衣裳，就把这事忘了个干净。
自己带着小安子直接去了相府，这会儿，估计她正在气头上。
我是不是该先躲一躲？
环顾了一下宫殿一圈，发现居然没有能容得下我这一米九的高大身躯的地方。
\"小安子，你快去拦住皇后。就说朕，朕正在忙着......\"
我胡乱地想了个理由，可这个理由实在是不足以搪塞过去啊！
珠帘\"哗啦\"一响，鎏金熏笼里飘出的沉水香突然混进一缕白梅冷香。
慕容嫣缓缓走了进来，她头上戴着的象征着中宫之主身份的凤凰金钗，那金钗上的流苏都没晃一下：\"臣妾竟不知，陛下今夜竟忙到没有空见臣妾？\"
我的心猛地一沉，完蛋的完……
一听她这口气，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呀！
她近来才小产没了孩子，这身体也没养好，我昨夜，好不容易才将她哄好。
结果，今天急着去见慕容卓，竟将昨夜答应她的事给抛到了脑后。
慕容嫣向来端庄持重，这般直闯御书房实属罕见。
只见她今日穿了一袭月白色绣金凤宫装，衬得肌肤如雪，只是那张冰冷的脸蛋，比往日更冷了千分万分。
“皇后，你听朕给你解释啊！朕这不是实在太忙了，才一时疏忽，将昨夜答应你的事给忘记了。”
我这死脑子倒是转快点啊！
“哦？臣妾听闻陛下今日一早下了朝就直接出了宫……”
“陛下，您这是明摆着在躲着臣妾啊！”
慕容嫣越说越气，苍白的小脸这会都气的通红，声音里还带了几分委屈。
\"那个，朕真的不是在躲着你啊！只是，最近总有大臣上折子想让朕罢免丞相，朕正是在为此事犯愁呀！\"
我的脑子飞快地运转着，本不想拿大臣们上折子要罢免慕容卓丞相一职的事说事，可我也实在想不出别的更正当的理由来。
\"什么？\"
慕容嫣脸色大变，手中的丝帕被攥得死紧，\"那陛下是何意？您今日瞒着臣妾偷偷出宫，该不会就是为了去劝臣妾的哥哥自己放弃相位吧？\"
“陛下，慕容家从来没有做过半分对不起陛下，对不起龙夏国的事。臣妾的爹爹和哥哥，为了龙夏天国兢兢业业，任劳任怨的，还望陛下明查啊！”
“况且，臣妾的爹爹为了救陛下，还牺牲了自己的性命，陛下……”
慕容嫣说完，竟呜呜咽咽，十分委屈地哭了起来。
我心中暗叫不好，这下子可是有点难哄了啊！！！
“今天朕确实微服去了相府，但不是为了什么罢免之事，而是因为想去相府看看他罢了。”
\"皇后，你怎么能这么想朕呢？\"
我故作惊讶地放下朱笔，起身绕过书案。
慕容嫣都不如她和慕容卓了解我……
实在令人诧异，枕边人却不如一个臣子了解我？
慕容嫣轻声叹息，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来，\"陛下，哥哥的事让您为难了吧？\"
\"不，不为难！\"
我努力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赔着笑脸回她。
慕容卓不仅是当朝丞相，更是我的左膀右臂。
\"不为难？那陛下为何要瞒着臣妾偷偷出宫，去相府找哥哥？\"
慕容嫣向前一步，那双杏眼直视着我，似乎是要看透我的心思。
\"这个……朕，朕就是有些要事要找丞相商议，这才，这才忘了皇后昨夜嘱托的事啊！\"
我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假装整理案上奏折。
最上面一份正是户部尚书刘凋今日呈上来的折子，字里行间都在暗示慕容卓近来政务多有疏漏，应当\"另择贤能\"。
慕容嫣突然伸手按住了那份奏折，\"哥哥他……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陛下，难道，哥哥的眼睛就真的医不好了吗？”
我的心猛地一跳，手中的奏折滑落在地。
\"陛下不必隐瞒了。\"
慕容嫣弯腰拾起奏折，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今早哥哥派人送信来，让臣妾别担心。可臣妾怎能不担心？他信中字迹歪斜，有些地方甚至重叠在了一起……\"
我长叹一口气，不知该怎么向慕容嫣解释。
冷月的余光透过窗棂，洒在宫殿内，给四周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冷色调，殿内满满的哀伤！
慕容嫣用帕子轻轻地擦着眼泪，那帕子很快就被泪水浸湿。
我心疼不已，将她搂入怀中，小心地搂住她抖动的肩膀，似乎是稍微一用力就会弄碎这如琉璃般脆弱的她。
“嫣儿，别哭了。朕一定想办法，医治好慕容卓的眼睛。”
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放柔，带着几分安抚，又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不知怎么地，我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白天在相府看到的场景。
慕容卓坐在案前，身形显得有些单薄，那原本明亮的双眼如今失去了光彩，只能凭借着指尖的触感，艰难地处理堆成山的折子。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每一次摸索纸张的动作都显得迟缓而沉重，可手中的笔却依旧坚定地落下。
鼻子猛地一酸，视线也渐渐模糊起来，他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是我没有保护好他。
身为帝王，我坐拥天下，却连身边最重要的人都护不住。
想起先前桂公公提到的老慕容丞相，他是为了我才丢了性命。
那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是老慕容丞相替我挡下了结结实实的一剑。
我欠他们慕容家实在太多，太多……
这份恩情，重如泰山，压得我满心愧疚。
想到这，我搂着慕容嫣的手更温柔了一些，像是要将所有的愧疚与疼惜都融入这一搂之中。
慕容嫣往我怀里靠了靠，一边抽泣，一边哽咽道：“陛下，万一朝中的大臣们真的一直逼着哥哥他自己放弃相位？哥哥，他能答应吗？”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我，眼神里满是担忧与无助。
“哥哥虽不是个贪权恋富之人，可是，他是受了父亲所托，才坐到丞相这个位子上的啊！他为了陛下，这些年殚精竭虑，朝堂上下，哪一处没有他的心血？如今眼睛又……”
慕容嫣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抑制不住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