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宴会，确是热闹。”慧明闭上眼睛，声音里带着慵懒的满足，“尤其是最后的烟花，倒真是新奇。那凤凰展翅的模样，活灵活现的。”
“可不是嘛！”竹影手上不停，语气里满是赞叹，“奴才在廊下看得真切，那烟花炸开时，连天上的星星都像是被比下去了。听苏培盛说，这是皇上特意让工部制造局新研制的，花了好几个月功夫。”
画眉在一旁收拾着，闻言也接话：“皇上这是把心都掏出来给娘娘贺寿呢。知道娘娘不爱铺张，便在这些巧思上下功夫，既热闹又不显奢靡，可不是一般的孝顺。”
提到胤禛，慧明的嘴角弯得更厉害了。她想起玄冰中沉睡的那些年，梦里总模糊地记着一个小小的身影，缠着她要糖葫芦，摔倒了会扑进她怀里哭。如今那个小身影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帝王，却依旧把她放在心尖上疼惜。
“他呀，总怕委屈了我。”慧明轻叹一声，语气里有欣慰，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心疼，“其实我哪在乎这些？能看着他把这江山坐稳，看着宫里宫外都安安稳稳的，比什么烟花都让我舒心。”
竹影按到她脚心的穴位，见她微微蹙眉，便放轻了力道：“娘娘放宽心，皇上这些年把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百姓们都念着他的好呢。再说，还有娘娘在这儿坐镇，宫里自然安稳。”
慧明笑而不语，只静静感受着脚下的暖意。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远处偶尔传来几声梆子响，衬得这慈宁宫愈发安宁。
“水凉了，奴才再去换一盆？”竹影问道。
“不必了。”慧明收回脚，竹影连忙递上干净的布巾。她擦了擦脚，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慈宁宫的烛火摇曳，将慧明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忽长忽短。她指尖捻着一串的碧绿佛珠，画眉嬷嬷又说了关于乌雅太后私下想和胤禵相面的事情，听着画眉的汇报，慧明眼皮都没抬一下。
“挡下来了就好。”慧明的声音淡淡的，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乌雅成璧盼这个儿子盼了多少年，如今好不容易见着了，哪肯安安分分只在宴席上碰面？”
画眉垂首应道：“娘娘说的是。奴才派去的人瞧着，乌雅太后散席后就找了个由头往偏殿去，想绕开众人单独见十四爷，还好咱们的人机灵，借着‘时间太晚’的由头，把人引开了。”
慧明这才抬眼，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胤禵刚从皇陵回来，想必乌雅沉壁一定很是想念。”
她顿了顿，指尖在佛珠上重重一捻：“胤禵是胤禛的弟弟，却也是当年九子夺嫡里站在对立面的人。如今虽回来了，可他心里那点不甘，乌雅成璧心里那点偏疼，若是借着这几日的功夫凑到一起，指不定会生出什么事来。”
画眉心里一凛，连忙道：“奴才明白娘娘的意思。这万寿节还有两日，绝不能让他们有机会私下谋划。”
“谋划倒未必敢。”慧明轻轻笑了笑，那笑意却没达眼底，“但私下里说些抱怨的话，诉些委屈，总是难免的。这些话若是传出去，或是被有心人听了去，再添油加醋一番，难道不是给胤禛添堵？”
她当年在玄冰中沉睡，却也并非全然无知，那些关于九子夺嫡的血雨腥风，关于胤禛登基后的步步维艰。乌雅成璧对胤禵的偏爱，几乎是摆在明面上的，这对胤禛而言，从来都是根刺。
“让底下人盯紧些。”慧明吩咐道，“宴席上让他们见一见，尽尽母子情分也就罢了。散了席，各回各的地方，不准私下见面。”
“是，奴才这就去安排。”画眉应声要退。
“等等。”慧明叫住她，补充道，“做得干净些，别让人抓住把柄，说哀家容不下人。”
画眉领会了她的意思，躬身退了出去。
殿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沉香的烟气在空气中缓缓流动。慧明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低声道：“禛儿，额娘能为你做的，也就这些了。这江山是你拼来的，安稳，总要自己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