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下盘不稳，险些被他推坐到地上。
他抓住一侧的栏杆，“萧大人，你又怎么啦？”
萧契握了握拳头，若非身后就是萧涂的宫殿，他恨不能一拳砸在他脸上。
“刘阿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他愤恨地直呼其名，“忘忧就是被你逼走的！”
来人拍拍裤腿上的灰，目露惊诧，“萧大人你在说什么？忘忧是你的宠妾，我能对她做什么？”
“做什么？”萧契忍不住冷笑，望向他那条微微弯曲不能伸直的右腿，“你忘了你这条腿是怎么断的？我只恨当初没听忘忧的话，没把你两条腿都打断！”
“萧大人，”刘阿火皱起眉头，“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你怎么老是揪着我不放？我说过多少次了，要是早知道忘忧是你的女人，我也不敢惹她呀。”
说完他又是嘿嘿一笑，晒得黢黑的脸上沟壑满布，“不过我能体谅萧大人的苦衷，那个女人惯会伏低做小，又知道怎么讨男人欢心，萧大人要是上了她的当，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你果然知道！”萧契盯着他，只觉眼前这张脸说不出的猥琐，“就是你怀恨在心，处处逼迫陷害她，不然她也不会铤而走险离我而去。”
刘阿火摇摇头，“萧大人讲话要有凭据，我一个区区管马房的，怎么能够逼迫得了你的爱妾？”
萧契逼近他，“这些年你不止一次对别人讲忘忧的坏话，今年春天在马场上，你还收了郡主的好处，故意对忘忧的马匹做手脚，这些你别当我不知道。”
刘阿火露出一个吃惊的神情，“这就奇怪了，萧大人要真觉得马匹受惊之事是我干的，怎么不当时就揭穿？至于说忘忧的坏话就更没道理，我们这些人平日在马房里累得死去活来，偶尔吹个牛瞎扯几句怎么了？说一说哪个女人漂亮，哪个女人有心计，又没犯着大王的忌讳。怎么，萧大人每晚可以抱着女人睡，就不许我们这些老光棍眼馋？”
“你！”萧契气得七窍生烟，想也不想就一拳挥上去，将他揍倒在地。
“你搞清楚你的身份！”萧契居高临下道，“你不过是我堂兄养的奴隶，别以为你梳一头小辫子，就能变成北狄人。”
刘阿火捂住肩膀，咧开嘴，“就算当狗，我也是大王的狗，不是萧大人你的。”
萧契两眼一瞪，撸起袖子正要上前，就听身后的台阶上传来守殿卫士的声音，“萧大人，大王召见马房房长。”
萧契脚下一顿。
他狠狠盯了刘阿火两眼，“你给我等着。”
说完，甩袖走掉。
刘阿火慢吞吞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走上台阶。
“谢啦。”他拍拍守殿卫士的胸口。
守殿卫士朝后一让，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快进去，大王在等你。”
刘阿火嘿笑一声，跨进殿门。
萧涂见了他，也不多说什么，径直问：“马训得怎么样？”
刘阿火跪地复命，“不负大王所托，今年成年的两万匹马已全部受训，其中一万六千三百匹可直接分配给军士，剩下三千七百匹再训一个月就能适应战场。”
“好。”萧涂面色稍霁，“这样一来，我北狄就有十万良驹，足可装备五万轻骑。”
“大王天命所归，定能重振北狄雄风。”
“呵，”萧涂笑了声，“若能一举告捷，你功不可没。刘阿火，你想好要什么赏赐没有？”
刘阿火面有得色，“我有今天全靠大王赏识，大王给什么，我就拿什么。”
“那就赏你黄金百两，”萧涂看看他，“再给你一座大宅子。”
“谢大王！”刘阿火就地磕头，“不过小的还有一事相求，恳请大王同意。”
“你说。”
“萧契萧大人似乎对小的有些偏见，”刘阿火道，“我怕他日后会找小的麻烦。”
萧涂早就听见两人在殿外的争执，闻言只道：“谁叫你当年不长眼，要去调戏他的爱妾。”
刘阿火揉揉生疼的肩膀，嘟囔，“可大王也知道，那女人没安好心，说不准当初就是她故意勾引我。”
“就你？”萧涂看看他不甚起眼的容貌，“你这样子，哪个女人会勾引你？”
“那不好说。”刘阿火道，“以前或许没有，现在人人都知道我是大王指命的马房房长，我今儿来的路上，还有好些侍女向我抛媚眼呢。”
萧涂好笑，“那你有没有看中的？有看中的我一并赏了。”
刘阿火搓搓手，“等我出去的时候再好好看看，如果有瞧中的，一定向大王讨要。”
萧涂哂了声，“行啦，快回你的马房，给我把剩下那些马都训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哎。”刘阿火欢欢喜喜应了声，起身退下。
他走后，萧涂的心腹卫士从殿外进来。
“大王，已经去马房查验过了，马匹的状况都很好。”
萧涂点点头，“谅他也不敢玩什么花样。”
心腹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怎么？”萧涂问，“有话就说。”
心腹道：“大王若是信不过刘阿火，为什么要让他掌管马房？”
“我不是信不过他，我是信不过任何一个大昱人。”萧涂道，“但这个人比你们都懂养马，既然能用我为何不用？”
“大王明见。”
萧涂缓缓又道：“我让马房的人跟他学养马的本事，如今也都学了个八九成，等我们打进大昱，这个马房房长就可以换人了。”
“大王打算何时发兵？”心腹问。
萧涂负手，“秋日粮草充足，正是南下的好时节。”
心腹想了想，又问：“可这次咱们在原城碰到了雍王，他会不会跟北军有什么往来？”
“有又如何？”萧涂道，“他那日中了我的引蛊散，是死是活还不知道。就算他能活着回去，大昱的皇帝也不会放手兵权，如果他敢硬抢就是谋反，到时不等我们打过去，他们大昱自己就先乱了套。”
更何况——
他冷冷一笑，凤泽体内的蛊毒是他的致命弱点，就算他能带兵又如何，一次弄不死他就弄两次，只要给他找到机会，他照样能够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