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洞厅内,火把光亮得晃眼。
陈玉峰斜靠在虎皮椅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一步一步朝着这里走来的男人,眼里充满了得意和算计,疯狂而又兴奋。
“宋世子久违了!不知世子爷可否还记得我!”
“阴沟里的老鼠,本世子懒得记!”
宋怀山驻足在他下首,隔着远远看着他,犹如看一个死人一般。
死人?也对,毕竟他陈玉峰早就该死了,苟延残喘活到现在,不就是靠着这一口气儿,等着今日吗?
“她在哪?”
不废话,直接三个字刺了过来。
陈玉峰低低笑了,笑了很久,笑声在空旷的洞内不断回响,刺耳也瘆人。
“宋世子这般神通广大,不如猜猜,那位定远侯夫人,如今如何了?”
他看着宋怀山,眼中恶毒至极,“我这土匪窝别的没有,男人可多的是,说不定她如今正……”
话还没说完,一道冰冷的视线就直逼而来,锐不可挡。
宋怀山向前踱了两步,视线淡淡扫过四周,玄色袖口下的手同时紧握成拳,可他面上依旧淡定,嘴角甚至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笑意森森却未达眼底。
“陈玉峰,你陈家好歹也是诗礼传家,到了你这,倒只剩下这点龌龊手段?只会拿个女人做文章吗?”
“闭嘴!”
陈玉峰被他的话刺激得脸上的肌肉狠狠抽了抽,猛地站起身来。
宋怀山不屑,未等他发作便立刻向前几步,他微微偏头的姿态不变,但眼中的嘲讽溢了出来,言辞也越发犀利。
“难怪陈康会做出通敌叛国之事,果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你们陈家简直是烂到根里,彻底没救了!”
这话精准刺中陈玉峰最深的痛处,他咆哮出口,“闭嘴!老子让你闭嘴!!!”
气到极致,他直接抽出一把匕首
*
天桥山次峰。
此山由北向南绵延百里,峰峦叠嶂,古树遮天蔽日,林麓茂密,素来人迹罕至。
蒋风靠在崖旁的大树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有一下没一下的踢着脚底下的小石头,动静太大,惹得一直盯着崖底动静的霍安,不悦地瞪了他一眼。
蒋风立马老实。
两队人马,一队属北衙,一队属魏国公府,按照李松青的吩咐,能暂时压下平日时的嫌隙一同守在这荒郊野岭,全因底下的山寨里,进了他们各自誓死效忠的人。
这时手底下的一个兵卫跑来,凑到霍安耳旁禀报,叽里咕噜说了好一会,霍安一直静静听着,视线却没从下面收回。
吴飞见此情形,按捺不住上前说了一句。
“哎我说,你们侯爷到底去哪了?我们世子都进去多久了?再不行动,万一……”
“我们家老大办事的时候,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
“看不惯,你们就自己进去。”
蒋风头都没回,痞里痞气的同样不耐烦说道:“不过我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因为你们的轻举妄动出了什么岔子,我们北衙可概不负责。”
“你……”
吴飞沉不住气,一旁的周竞华伸手拉了拉,示意他冷静,而后转头看向蒋风,颇有些客气。
“蒋统领,我这兄弟也是担忧世子爷和你们侯爷的安危,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没动静?难不成要一直在这儿等着?”
“是否该有所动作?派几个人下去看看?”
“没看到下面静得跟个坟似的,若真有什么事,早炸锅了。”
蒋风嗤笑一声,“我老大在里头,你们那世子爷就是把天捅个窟窿,他也能堵上。”
“话虽如此,可……”
“闭嘴!”
霍安一直盯着山寨的目光骤然锐利收紧,头也不回地低喝了一声,右手同时抬起,做了一个下压手势。
几人瞬间收声,几乎同时收低身形掩藏。
只见底下的山寨门突然开启,几个土匪装扮的人走了出来,而后又带回几个黑影,看着好像不是土匪窝里的人……
山风掠过树梢,吹散了方才的争执,所有人眼都不眨地盯着底下的动静,就连蒋风这样的,都眯起了眼睛。
突然出现的几人,看着有点来头啊!
*
“宋怀山,你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动手啊!”
陈玉峰一把将颇有些狼狈的许云苓拽了过来,冰凉的刀刃紧贴在她的颈侧,目光死死盯着下首的宋怀山看,嘴咧开一个扭曲的笑。
宋怀山孤身立于匪群环伺中,眼神冰冷。
方才的唇枪舌剑间压得陈玉峰几乎喘不过气来,也正因如此,被彻底激怒的陈玉峰才祭出这最后的底牌。
谁让姓宋的才收到消息,就马不停蹄地赶来?
看来这许氏在他心里的地位,果真不一般啊!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自断一臂,要么跪下来求我!求我放了你和你的心上人一马,否则我现在就杀了她!”
宋怀山身子绷得厉害,周身气势骤然凝固,化身实质刺了上去。
陈玉峰身侧,一直沉默的青衣面具人上前,低声劝阻,“陈当家勿要动怒,别误了正事!”
“闭嘴!这是我的地盘,我要做什么你管不着!”
陈玉峰不看他,只收紧手臂用力挟制住眼前人,“今日,我就要这姓宋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我陈家满门出口恶气,报仇雪恨!”
“陈当家!你别忘了你曾说过的话……主子说了……”
“滚!”
面具人被一把推开,陈玉峰此时已经陷入癫狂,“你主子要什么我不管,老子要的就是姓宋的这条狗命!”
“呵!”
他话才说,怀中的女子就不屑冷笑一声。
“口口声声说要报仇,却只敢拿女人来威胁,用这种手段找回场子?”
“你也算是个男人?”
许云苓从被带到这开始,就被动听了一耳朵的恩怨。
颈间的刀锋利无比,双手被捆住,整个人完全被男人的一只手控制住,可此时的许云苓,看向宋怀山的眼中平静似水,无波无纹的。
“宋怀山,你今日若要因我自断一臂,我便立刻撞死在这刀口上,我许云苓宁死,也不欠这样的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