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淑兰愣住了,仿佛这是一个她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良久结结巴巴地说道:“可能,他就一直都是这样一个大家长,谁知道呢?”
她说完自己颓然地躲进了房间的阴影里,仿佛连自己都不确定这个说法到底算不算准确。
在沉默中,隔着昏暗的院子,传来了咚咚的敲门声。
“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来找我?”伍淑兰嘀咕着,站起身走到屋外去开了门。
一阵干涩而苍老的咳嗽声传来,齐飞立马掀了门帘朝外望去,果然,在幽暗中看到一个干瘦的身影就站在伍淑兰的对面,是孟阿婆。
距离太远了,齐飞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只见在孟阿婆说完之后,伍淑兰就跟着她急急忙忙出了门。
齐飞想都没想就跟了过去。
果然,两个女人走入了黄大仙庙,伍淑兰跪拜在黄大仙的神像前念念有词,显得情绪很激动。
齐飞躲在门外偷看,冷不丁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好他训练有素没有立刻叫出声,回头一看,是钟葵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的身后。
她明明穿着高跟鞋,却没有听到任何声音,也是神奇。
“这又是你捣的鬼吧?”齐飞没好气地说。
“呵呵,我在你这里,就是这样的人设吗?捣什么鬼?我不过是满足了她的愿望罢了。”钟葵说道,“从我到了这里开始,她每个月都会放一张祈愿单在功德箱里,内容每次都一样,就是要找到她的女儿。我满足了她的愿望而已。”
齐飞听了诧异道:“你找到她女儿了?”
“不然呢?”钟葵傲然抬了下巴。
“我们正查到伍崇岳当年送走了伍淑兰的女儿,怎么被你找回来的?”
“如果不是费了一番功夫,怎么她求到现在我才完成她的愿望。”
“说关键的,她女儿是谁?”
“一个年轻的舞者,挺漂亮的,你很快就会见到了。”
正说着,一个女孩从神像后走了出来。
当看到她的那一刻,伍淑兰仿佛有来自母性的感应,激动地上前抱住了她,而那个女孩表情懵懵地,显然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
“等等,这个女孩……”齐飞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庞若有所思,“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呵,看到美女就说眼熟是吗?”钟葵酸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齐飞一本正经解释着,“我好像是在新闻里看到过她。”
“有可能,易珞,刚拿了华东区舞蹈大赛的金奖,的确可能上过新闻。”钟葵说道。
“这么说,她就是伍淑兰被送走的那个女儿?你怎么找到她的?”齐飞好奇道。
“意外收获。”钟葵说道,“我本来只是好奇伍行洲出事之前的行踪,一个男大学生,本来天天和自己的同学混一起,突然有一天开始独自行动,你猜是为什么?”
“哈?你的意思该不会是,伍行洲谈恋爱了吧?”齐飞立刻想到。
“人之常情,很多事情没有想象得那么复杂。”钟葵说道。
“但是,这个易珞,我们在调查的过程中完全没有出现过,你是怎么把她和伍行洲联系起来的?”齐飞纳闷道。
“很有意思,和葛明指控抄袭的那幅画有关系。”钟葵微笑道。
说到那幅画,齐飞不由得脸一红,因为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让人心跳加速的梦。
这微妙的神情没有逃过钟葵的眼睛,使坏凑近了说:“看来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艺术细胞。来吧,我们回去伍行洲那个工作间,去看看那幅画。”钟葵说着已经走上了青石板的路。
“干,干什么去?”齐飞结巴地说道。
钟葵回头冲他撩人一笑:“你说呢?”
很快,黑暗中的门被打开,随着电灯的亮起,杂乱堆放的雕像和油画仿佛忽然因为见光而错愕,齐刷刷屏住了呼吸。
钟葵径直到了那两幅画前,说道:“蓝丝绒、黑天鹅……把这些意像拆开来,不难发现这都是艺术生通常会看的电影当中的元素,更别说这些整天混在一起的男大学生,观看过的电影高度重合一点都不奇怪。这种看似娱乐的活动其实会影响人的认知,就好像一个校准器,让他们的想象力潜移默化的趋同。”
“额,我大概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葛明和伍行洲谁也没有抄袭谁,只不过因为在一起的时间太久,所以创作出来的东西凑巧类似了。但是我不懂,这个和伍淑兰的女儿有什么关系?”齐飞不解地问道。
钟葵拿起一旁的画笔,指着画作上的黑天鹅说道:“我说了,这些东西都是电影中常见的元素,黑天鹅,会让你想到什么?”
“额……”齐飞一时语塞。
“不要犹豫,说出第一个出现在你脑子里的词儿。”
“那个芭蕾舞?”齐飞说这话的时候仿佛都能听到那耳熟能详的“四小天鹅”的旋律。
“没错,黑天鹅是2010年上映的以舞蹈为主题的暗黑电影,而蓝丝绒么,是艺术生大多绕不开的大卫林奇导演的作品,其中不乏探讨欲望的内容。”钟葵分析着。
在齐飞听来,不仅是在拆解这两幅油画,也在分析着他那迷幻的梦境——即便是自己对于她的迷恋,听起来都像是她掌控中的一部分,这让齐飞很是挫败。
“你在听吗?”钟葵仿佛一个严格的老师提醒着走神的学生。
“啊,听着。”齐飞竭力掩饰着自己的慌张,“所以,这不仅仅是他们平时看的电影产生的灵感,他们都迷恋着谁,什么意思?”他试探着给出了自己的猜测。
钟葵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很好,而且这个人像黑天鹅一样,就是那么巧,伍行洲每次离开他们的朋友们消失的那段时间,都是华东舞蹈大赛比赛的时间。要知道伍行洲是不是去看比赛,只要联系主办方要到当时的视频和照片就好了。
伍行洲不仅一场不落地出现在观众席上,而且,他只给一个人的演出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