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舒瑶这次从宫里出来，就没想过要受大夫人的气。
上一世姨娘被送到庄子上，她一个小女孩孤苦无依，嫡母掌控她的日常生活，父亲也最多简单过问两句。
为了活下去，她隐藏自我的本性，当一个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平日里愚笨勤快的女儿。
可这换来什么？
陆舒瑶脑海中闪过上一世柳娘身死，最后被一卷草席落葬的画面，又闪过自己被谢礼文打得满脸青肿，向大夫人求助，却被她交换给谢家，还嘱咐谢家“好好管教”的嘴脸。
新仇加旧恨一起涌上来。
陆舒瑶转头问玉宁院的丫鬟：“这些日子府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姨娘可遇到过大夫人的刁难？”
丫鬟们七嘴八舌说起来。
柳娘未怀孕之前，确实被大夫人以各种名义刁难过，但在怀孕之后，日子才好过了不少。
陆舒瑶知道玉宁院这些丫鬟的性格。
她们和她以前一样，有些懦弱，只是苟活在这四方小院的普通人。
陆舒瑶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洒在庄子的青石板路上，显得格外清冷。
陆舒瑶带着太医和一众随从，缓缓走进庄子。
她的心里满是忐忑，一路上都在安慰自己，柳娘的身体定会无恙。
可当她看到柳娘憔悴的面容时，那种不安瞬间化作了一股酸涩，直冲眼眶。
“舒瑶，你怎么来了？”第一个发现陆舒瑶的是陆父，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杯温水。
陆舒瑶的视线淡淡扫过他。
快步走到床边，她坐到床榻边，握着姨娘的手，指尖微微发颤。
柳娘的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舒瑶。”
柳娘仿佛看见自己唯一的支撑，心中许多情绪满溢出来。
柳娘唇微微颤抖，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陆舒瑶紧紧攥着柳娘的手，“娘。”
“舒瑶，娘对不起你，没能护住你的弟弟妹妹……”
陆舒瑶心中一痛，眼眶瞬间红了。
她强压下心中的酸楚，轻声安慰道：“娘，别这么说。您好好养身子，皇上下了圣旨，让太医来随侍。”
这话一出，把柳娘的眼泪都吓得怔住了。
陆舒瑶招手，让尤嬷嬷将太医带了进来。
太医对着陆父和柳娘行了礼，“陆大人，柳姨娘。”
柳娘不认识人，但陆父却久仰这位太医的大名。
“张太医，劳烦您了。”
张太医点点头，随即有医女送上凳子，再将问诊的一切都安排好。
张太医坐下，手搭在柳娘的脉搏处，神色凝重地为柳娘把脉。
片刻后，他收回手，转身对陆舒瑶和陆父说道：“柳夫人的胎是被人下毒所致，且所用的药物极为狠毒，不仅导致小产，还伤了根。”
陆父闻言，脸色骤变，拳头紧紧攥起，指节发白。
柳娘和陆舒瑶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柳娘靠在床头，泪水无声地滑落。
她低声啜泣道：“老爷，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不敢争什么。可这孩子……是您的骨肉啊！她怎能如此狠心。”
陆舒瑶没说什么，看向太医，问道：“张太医，姨娘的身子可还有救？”
张太医沉吟片刻，答道：“柳夫人的身子虽受损严重，但若好生调养，未必不能恢复。只是需要时日，且需用上等药材滋补。”
陆舒瑶点点头，语气坚决：“那就请太医开方子，无论多贵的药材，我都会想办法弄来。”
太医应下，提笔写下药方。
陆舒瑶接过药方，递给一旁的佩兰，吩咐道：“你亲自去抓药，务必小心，莫要让旁人经手。”
佩兰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陆父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陆舒瑶。
他从未见过女儿如此果决的模样，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
陆舒瑶让尤嬷嬷去安排张太医的住所，又命人将圣旨和赏赐的东西都抬了进来。
陆父看着这么多赏赐，一时有些惊讶，“这是陛下赐给你的吗？”
“不是赐给我的，是赐给姨娘的。”陆舒瑶将圣旨递给陆父，然后走到床边对着柳娘道：“姨娘，我求陛下为你脱籍改良，他允下了。”
柳娘听到这话，浑身一僵，猛然哭了起来。
她入贱籍的时候年纪还小，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会以贱籍的身份活在世上，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殊荣能降临。
“瑶儿，你说的……是真的？”柳娘美眸含泪，甚至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陆舒瑶看向正在仔细阅读圣旨的陆父：“父亲，你说是不是真的？”
“是！是！”陆父也是相当的激动。
这等赐福的圣旨，无论是赐予陆府何人，他都与有荣焉。
柳娘破涕为笑，总算露出了许久没有的笑容来，一时梨花带雨一般，让人心生怜意。
“姨娘，以后日子还长，会越来越好的。”陆舒瑶替她帮额边的青丝轻轻拨到耳后，“你信我。”
“我信。”柳娘紧紧握住陆舒瑶的手。
陆舒瑶怕想到陆宅的事情心烦，便给她说起宫里的事情。
陆舒瑶本来就是个活泼性子，乐意卖乖的时候，那张讨人喜爱的面容上神情丰富，话语也带着娇嗔。
再加上佩兰一起逗乐，柳娘心情好了不少。
没过多久，太医的药方子便煎好了。
陆父亲自端着喂给了柳娘。
方子喝完，柳娘有些累了。
佩梅伺候她躺下，陆舒瑶便与父亲一同出了寝卧。
庄子不小，陆父已经替陆舒瑶安排好了住处。
陆舒瑶看向自己的父亲，他似乎这几日也在操劳，看起来神色疲惫。
不过她还是有话想要与他说，请他陪同一起去了要住下的小院。
这个庄子算是陆府名下的一处休闲山庄，夏日里若是闷热，陆家大房和二房都常来这里避暑。
小院不大，但环境还算不错。
陆舒瑶请父亲进了茶厅，让奴仆上了一壶温茶。
她让所有奴婢都守在茶厅外面，这才转头看向父亲。
“父亲，姨娘的事情，你打算如何？”
陆父没料到她如此开门见山。
一时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舒瑶，这件事……为父会给你姨娘一个交代。”
陆舒瑶抬眸看向他，眼中带着几分冷意：“父亲，您打算如何交代？是像从前一样，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