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透过她看谁。
李毓灵能想到的只有李琨和。
不过她没有那么多再思考的时间。
因为好戏终于登场。
一阵纷扰的声音从远飘渺地传来，李毓灵头一偏，将目光无焦距地落在人群中，她听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尖叫声与怒喊声，蜂群声嗡嗡越来越近，站在李毓灵身边的两个人几乎都一模一样的呆滞。
在没有任何预谋的情况下，王轶想不到为什么会突然有一群蜂群出现在二月底的春日阳光下。
早晨与傍晚还冷，花朵都处于骨朵儿状态，所有的一切都在渐渐复苏，在这慢慢悠悠的一切中，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王轶眼睁睁看着那群黄黑色东西凑近，她下意识闭上眼，因为被吓到而软绵绵的腿无力去挪动，但就在此时，一股力量将她推离原地！
王轶偏头，就只看见飘逸的长发因为李毓灵的转身被风吹动而划过她惊慌失措下意识扬起的手背。
软凉如绸。
王轶愣了下，她的身体被推向一边，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婢女扶住。
目光落到李毓灵身上，看见她推完自己后迅速将手伸向自己的荷包，然后将荷包扯下，手臂一扬，就将那荷包中的粉末撒出来。
粉末与蜂群装了个满怀，似乎是在面前隔绝了一道屏障，蜂群竟是熙熙攘攘从王轶原本站着的位置飞过去，零散的几只掉落在地，震颤着翅膀，看起来奄奄一息。
李毓灵左手拉了一把庄娴儿。
将原本三人的位置空了出来，而那蜂群就从空中穿过，朝向李毓灵身后的青红飞去。
扑通一声，又是尖叫连连，但这声落水声像是一记响亮的敲锣声，宣告着李毓灵计划的顺利完成。
李毓灵松开庄娴儿的手，并不理会她到底如何。
对她来说，庄娴儿并不是一个聪明的盟友，她要拉拢王轶。
就如那些要拉拢王轶的人一样，看重她身后的王家，但她又有一些不一样，她还看重王轶本身。
她在蔻枝的搀扶下从原地离去，王轶与庄娴儿身边都围上来了人，一方是贵女，一方是贴身婢女。
落水的青红正在湖中挣扎，蔻枝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等回过头看着李毓灵的脸，下意识解释：“青红她该受处罚，擅作主张！自作聪明！”
自从昨日蔻枝从青红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时，现在看青红总有一种看从前脑子进水的自己的羞耻与无奈感。
但她一点儿都不想提点青红。
一来是青红对她的态度实在让她不爽，像是她欠了青红银子一般，明明都是伺候人的，还分什么高低贵贱，整得跟葳蕤居半个主子一样。
二来就是她若是点醒了青红，那青红若是跟她一样…蔻枝不能容忍有人取代她的位置。
李毓灵是她的主子，给她发银子，她要是被赶走，就又要落到她爹娘与哥哥的手里，那是蔻枝的噩梦她不敢想若是自己再次被掌控在她爹娘与哥哥的手底下，她会多么绝望。
李毓灵听了蔻枝的话却是一笑。
后来她被王轶婢女请去厢房，那引路婢女拿出一个药箱来，抬眼看了眼蔻枝，见蔻枝双眸中所含警惕，倒也不勉强，只将姑娘所吩咐的将李姑娘带至此处，其余的，便都依她就是。
婢女识趣儿地退了出去。
厢房门被关上，房间内陷入短暂地安静。
蔻枝给李毓灵上了药，李毓灵便道：“你先退下吧，我想小憩一会儿。”
湖边乱成一锅粥，离开席还有一会儿功夫，蔻枝想起离府前枣冬的细细叮嘱，蔻枝又想到方才被蜂群的惊扰，姑娘想必此刻很希望能够静一静。
思及此，蔻枝便退了出去，守在门口。
李毓灵站起身，顺着厢房内的布置朝里走，至一处屏风处时，她停住了脚步，抬手轻轻抚摸了一下屏风。
“李二姑娘。”
有人蓦地出声，李毓灵非但不惊反而疑惑：“张大人，好巧。”
她弯了眼睛，道：“你也在这儿小憩？”
张衍清听出了她话语里的笑意，尾音有些上扬，还有点儿哑。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间动了动。
垂眼下来，说道：“办的可让你满意？”
他像是在询问。
但李毓灵知道他并不是想听那一句“满意”，他想要些别的，比如，让自己替他办某件事？
“张大人一出手，自是如有神助。”李毓灵哄了一句。
张衍清抬眸。
他突然很想知道李毓灵从前在遇仙楼与风雅斋当令官时，是什么样的。
张衍清看过她笑时的模样，眼睛弯弯似月牙，脸颊两处还会露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她的眉眼笑起来时如冰山倾崩，阳光普照，暖融融的，让人为之侧目。
此刻隔着屏风，但听到她的话语里夹杂着笑声，张衍清的脑海里也浮现出真切的她的笑容来。
张衍清此刻很想做回一只猫，哪怕只有一瞬呼吸的时间，他也想在她的身边，再好好瞧瞧她。
他好想她。
但李毓灵不知道。
这是他的秘密。
张衍清知道她是在客套，因为熟悉，所以轻而易举就知道她的情绪。
她是开心的。
但也有一些紧张。
甚至害怕。
因为…他？
张衍清抬手从腰间摸出一块令牌，将令牌放到靠近屏风的一处高架子上的花盆上。
他往花盆那儿走。
李毓灵听着他闷闷的脚步声，偏头认真倾听他的举动发出来的声音。
张衍清将那令牌放到花盆中，他没有转过身，声音比刚才听起来要远一些，轻一些，但也是这样，让李毓灵的耳朵有些痒。
脑海中不由自主想起她做过的梦，过了这么多天，竟还是如此清晰。
她这时竟有些讨厌她的好记性。
“……”张衍清听到了她略微加重的呼吸声，在思考为什么李毓灵会这样的同时，将原本打算交代的话说了出来，“三月三，有一游园会，你替我去找一个人。”
等屏风后面的人走后，李毓灵摸着屏风慢慢走向那个花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