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没有。”顾愿霖在苏知舟身后慌忙对云翊摆手，表情有些局促。
“哦？是吗？”苏知舟微微偏过头看向顾愿霖，眼中尽是笑意，“我的徒弟向来讨人喜欢，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
顾愿霖听到这话猛得一愣，苏知舟是在夸他吗？——夸他这个占据了他徒弟身体的外人吗？
他不敢相信，他以为苏知舟多少会有点讨厌甚至怨恨他的，至少不会是喜欢。
顾愿霖抬头对上苏知舟的眼眸，苏知舟还在看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在苏知舟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和关切。
他能感觉到，这种关心不只是简单的对这具身体，而是透过身体看向他里面的那个人。
“师……师父。”顾愿霖不知说什么，有些艰难地喊出这两个字，似乎与从前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怎么，被云公子褒奖了之后话也不会说了？”苏知舟笑道。
“哪有，是云翊太谦虚了，我没他说的那么厉害。”
顾愿霖眼睛有点红，踌躇了片刻，嗫喏着开口道：“师父，您果真不是来看我的？”
苏知舟收了笑意，故作正色，他说：“这寺庙我和阿辰曾经来过，此番也算是故地重游吧。”
他说着抱起了狐狸，瞥了一眼顾愿霖，“顺便来看看你。”
狐狸在他怀中对着顾愿霖叫了一声，似是不满。
苏知舟这话饶是云翊也听出了味道，刀子嘴豆腐心，不是来看顾愿霖的又是作何？
顾愿霖自然猜得到他师父的心思，当下眉开眼笑，凑上前附和道：“是是是，师父是顺便来看弟子的，弟子多谢师父记挂。”
“行了，这贫嘴的本事倒是一分未减，此番过后我便会隐居闭关，一年后才能与你相见，江湖凶险，今后的路要靠你自己走了。”
一年后……一年后便是顾愿霖要回去的日期。
他初来这里时并未有什么感觉，不烦恼也不欢喜。
过去生活得差，偶尔郁闷几下第二天还是能过，在这里爹疼娘爱，衣食无忧倒也舒适，人生嘛，怎么过不是过呢！
可现在……顾愿霖看着眼前的少年，清隽身影卓然而立，不知何时升起的太阳将晨光融在他俊美的面庞上，将他一双桃花眼映得更加温润明亮。
他心中蓦然生出些别样的情绪，竟有些舍不得这里。
苏知舟看他没有答话，一双眼睛紧盯着云翊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便起了逗逗他的心思。
“愿霖，你可要与我一同离开？”
“啊？”顾愿霖将思绪拉回，听到这话有些懵，“离开？去哪儿啊？”
“你想要去哪儿？”苏知舟慢慢回了头，深沉如水的眼眸似笑非笑，话对着顾愿霖说，眼睛却看向了云翊。
“我……”顾愿霖被苏知舟这话问住了。
他本来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不过是出来游玩，想看看这个对他来说不一样的世界罢了。
后来因为云翊被卷进落霞山庄，经历了这些事，如今敌人已退，悲离心经也拿到了，他好像确实不知该去哪儿了。
想要？他有想去的地方吗？这里有什么是他‘想’的吗？
顾愿霖顺着苏知舟的眼神也看向云翊，只见眼前之人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神情似有些局促。
顾愿霖思索了一阵，缓缓开了口：“师父，云翊手中拿着悲离心经，必定会遭到江湖中人觊觎，我还是继续和他同行，将心经交到云盟主手中吧。”
他说完看向云翊，只见云翊似是舒了一口气，表情不像刚才那般凝重。
“哈……”苏知舟低头浅笑一声，算是默应。
他转身来到云翊身边，说：“云公子，我这徒弟既不愿跟我走，那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他了。”
云翊拱手行礼，“晚辈不敢，请前辈放心，云翊必不负前辈所托，定不会再将阿愿置于危险之地。”
“好了师父，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你别为难云翊，他比我还小一岁呢。”顾愿霖看云翊如此认真，急忙上前拉开了他。
“说得什么话，我为难你也不会为难他呀。”苏知舟瞥了一眼顾愿霖。
“……”
“好了，既然如此，我们师徒二人就此别过吧。”苏知舟不再多说，大步向门外走去。
“莫忘了我们的一年之约。”他跨出庙门时又轻声提醒了一句。
顾愿霖一怔，随即在后行礼：“是。师父再见。”
云翊也躬身行礼，“恭送前辈。”
苏知舟迎着晨光，很快消失在了他二人的视线中。
顾愿霖见怪不怪，云翊则是十分惊奇，叹道：“真乃仙人之姿。”
顾愿霖想到刚才苏知舟对云翊的态度，故作哀怨，说：“云翊，我看你才像我师父的徒弟，我倒像是捡来的。”
云翊嗤笑道：“小心苏前辈还未走远。”
“咦……”顾愿霖跳起来环顾四周，担心狐狸突然窜出来咬他一口。
“吓你的。”云翊笑道，“不过，我以为阿愿你会和你师父一起离开……”
云翊说话语气有些闪烁，似是很担心顾愿霖会走。
“这个嘛……我师父闭关又不需要我照顾，我好不容易从家中出来自然也不会回去，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陪你一程喽。”
顾愿霖侧着身子，云翊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能看到半张在晨曦笼罩下俊挺的侧脸。
“谢谢你，阿愿。”顾愿霖听到身后云翊温柔认真的声音，嘴角忍不住勾起笑意，感到脸上莫名有些发热。
“咳咳……都是共过生死的兄弟了，不用客气，我们还是赶快离开这里吧，防止秋扬枫贼心不死。”
顾愿霖快速逃离了破庙，出门拍了拍发热的脸颊，使劲甩了甩头，“顾愿霖你清醒一点！”他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