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纤弄走后，赵九笙闭上眼，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她昨夜便知是何人了，可惜要杀了那个人还能完美脱身没那么容易。
凌纤弄回去之后便直奔东宫，如她所想，她皇兄也知道了，也比她想象中更加颓败。
“皇兄。”
凌叙白见她过来，仿佛她是救世主一般眼睛亮了起来，急切的问道：“她肯见你吗？她同你说话了吗？”
凌纤弄走近在他身旁坐下，神色凝重，“皇兄，错了我们就得认，知道了就更得为此而致歉，即使她不原谅，那我们也要做自己应做之事。”
“她不仅仅只是失去了至亲，她失去的还有她的江山，她的骄傲，她的皇宫。”
“她这些年过的艰难，若非习得一身本事，她又岂能活到现在？”
见凌叙白满目悲伤，她心知，自己皇兄忧心的并非只有这些。
“你后悔解除婚约了是不是？可是皇兄，她为赵九笙时不爱你，她是赵明姝就更不可能与你有任何结果，你们之间隔着国仇家恨，你懂吗？”
那是永不可逾越的，也不能有结果的。
凌叙白痛苦的摇头，“我知，我是后悔自己知道的太晚了。”
得知一切他怎么敢想她会与自己有什么可能，他痛心她的不易，痛心她过往如今该是如何的难受。
“纤纤，她，恨你吗？”
凌纤弄回想着赵九笙的神色，苦笑着摇头。
“她若内心只有仇恨，那她便不会一路救我们，救百姓了。”
“为君为帝之人，自是以天下百姓为重，她生下来便是皇太女，是要称帝的人，自幼所学是与国家，百姓紧密相连的。”
“她有血仇家恨要报，可她还是顾念着百姓，毕竟那也曾是她的子民，她没有被仇恨蒙蔽双眼，她真的很好。”
凌纤弄回忆着记忆里的那一身红衣，自进皇城后便再没见过，心中惋惜，却又难受，“她好到，我并不觉得哥哥你能与她相配。”
从前她想与赵九笙做朋友，是觉得赵九笙武功厉害，又救过她，还心怀大义的救了百姓，赵九笙的心性她很赏识。
进皇城后赵九笙对她态度有所改变，她也只是觉得是自己隐瞒身份在先。对朋友隐瞒，视为虚伪，她那时心里还想赵九笙可能觉得他们在皇家一身铜臭权贵作风，怕知道身份后就挟恩图报，这才隐瞒身份。
她恨不得赵九笙就贪图些什么继续与自己做朋友，可偏偏赵九笙什么都不图她。
可得知赵九笙是赵明姝时，她内心更为复杂。
自知他们真实身份后，赵九笙就与他们划清界限，他们上赶着来找她，他们兄妹二人在赵九笙面前毫无防备，赵九笙有多少次杀他们的机会，可她都没有这么做。
赵九笙不恨他们，只是也无法面对他们。
所有的感情在得知身份那一刻，化作了深深的愧疚，即使想要弥补，她都寻不出什么妥当的法子。
“这本是属于她的位置，我要还给她。”凌叙白有些沙哑的声音里交织着痛苦与绝望。
他自下朝后回了东宫，没让穆泽，穆安守着，独自在书房回想着这一路与赵九笙的相遇，发生的事，以及入皇城后赵九笙对他们的态度。
他都找不出自己能被赵九笙再多看一眼的理由。
他们之间隔着什么赵九笙清楚，她让他们走，划清界限，是她在忍。
赵明姝本不是他能觊觎之人，只是因着际遇作为赵九笙行走世间，却也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被她吸引。
她一路不求回报相助，得知自己身份时，心里只怕在遭受凌迟一般的痛苦。
自己善意相助的，竟是凌家的人，把她从那个皇宫里逼出来的人，间接害死她父皇母后的人。
凌纤弄闻言神色一震，惊愕开口，“怎么还？你要弑君吗？”
凌叙白被她这大逆不道之言惊到失态，声音都有些不成调，“纤纤。”
凌纤弄见他并无此想法，更加疑惑了，“你认为被黎民百姓，文武百官叩拜的父皇会舍得放下那个位置？”
凌纤弄只是没点明说，你觉得他还活在人世会甘心不做皇帝？
她父皇本就是平庸之才，若非皇祖父只有他一个儿子，这江山也轮不到他来坐。
他自己必定清楚，这些年也极为爱惜自己身体，后宫的女人虽不似从前年年添新人，却也是没少流连后宫。
如今于贵妃又有身孕，更是证明他如今身强体壮，这龙椅，他是一天也舍不得。
她皇兄说的还，她倒是好奇的很要怎么还？
凌叙白转移开这个话题，他自然是做不出弑父这种事，但要解决这件事，唯有追溯源头，找出当年杀害赵九笙双亲的幕后指使者。
“皇祖父盼着能寻到她祖母还有她，自是不会想害她性命。”
“可却一直有人在追杀她，那追杀她的人会是谁？”
凌叙白渐渐恢复冷静，也静下心来想起之前赵九笙说的话，“恐怕只有当年害死她父母母后的真凶，才会知晓她的动向，她年离宫时才六岁，十年间幕后真凶又是如何锁定她在何处？”
凌纤弄也没了方才愁眉不展模样，细细分析，“之前卓萧所居青城村被屠，那也是阿九曾住过的地方，幕后之人心狠手辣没能杀她，便杀了一村的人泄愤。”
凌叙白点头，眸中却是添了几分怒意，“她得知卓萧的事后，心里又怎会不自责？幕后真凶不仅仅只是为了泄愤，还想乱她心神，让她将这无法背负的沉痛罪孽归咎在她身上。”
凌叙白眼眶酸痛，淤积在心的懊悔跟自责，在这一刻想到她那孤寂的身影，被人构陷不得不反杀后，还拖着手铐脚镣的模样，心中就一阵钝痛。
凌纤弄怕他陷入悲伤自责误了事，提出了自己的猜测以及调查方向，“当年之事，最大得利者是我们凌氏，我们恐怕也要关起门来细查我们之前从未怀疑过的人。”
他们都是得利者，也是最大赢家，赵九笙怀疑他们凌家所为也是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