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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帝俊率领第九界精锐远征第八界明煌界，已过去整整三日。
神霄府内，秦无幽独立于高耸的玉阶之前，昏黄的眼眸望向那片帝俊强行开辟，如今已渐趋弥合的天际裂痕。
三日，对于动辄以百年千年计数的修行岁月而言，不过弹指一瞬。
然而，在这九元互通、轮回劫起的非常时刻，每一刻都漫长得如同煎熬。
天地间的灵气依旧紊乱，不时有异界法则碎片如同流星般划过天空，带来短暂的光怪陆离之后又迅速湮灭。
整个第九界，像极了一个重伤的巨人，在勉强维持着生机，等待着远征军的消息，等待着主宰者的归来。
秦无幽脚下这片由帝俊重定的天地，其本源法则网络正传来一阵阵虚弱的波动。
那是支撑世界运转的核心力量被大量抽离后留下的空洞感。
帝俊此次出征，几乎带走了第九界巅峰战力的十之七八，诸位大帝的本源道则，二十四诸天神将的神力，乃至无数精锐天兵的战魂，都汇入了那条通往未知战场的通道。
这等规模的力量调动，对于诞生仅万年的第九界而言，无疑是伤筋动骨之举。
他回想起三日前，大军开拔时的浩荡声势。金光万道，瑞气千条，诸位大帝的帝兵辉映周天，二十四诸天神将的旌旗遮天蔽日。
那是一种一往无前的决绝，是面对灭顶之灾时，整个世界凝聚起的最强反击。
然而，越是宏大的开端，往往越衬托出结局的难以预料。
秦无幽心中并无十足的把握，即便他知晓历史的大致走向——第九界必然存续到了十二万年之后，但其中过程之惨烈，恐怕远超任何记载。
没有记载，便是最惨烈的记载。
就在这凝重的等待中，第四日的黎明将至未至之时，天际那道原本已几乎消失的空间涟漪，骤然剧烈震荡起来！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自虚无深处传来。
紧接着，那片空域猛地向内塌陷，裂开一道边缘极不稳定的幽暗缝隙。
失去了远征前的金光璀璨和磅礴气势，三道气机极其微弱的光影，踉跄着从裂缝中跌出。
为首者，正是帝俊。
然而，此刻的帝俊，早已不复昔日重定乾坤、执掌天道的无上威严。
他身披的帝袍破碎不堪，沾染着难以名状的污秽与干涸的血迹。
那柄轮回剑尚在手中，只不过已经只剩下半截，剑身之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昏黄的轮回之光黯淡到了极点。
帝俊气息萎靡混乱，周身那浩瀚如星海的天帝气机，此刻竟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明灭不定。
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那双蕴含日月轮回的眼眸，此刻充满了不可言说的疲惫和悲怆，以及一丝……深可见骨的创伤。
紧随其后的，是两道同样狼狈不堪的身影。一位是后稷，执掌万荣天、司掌生机繁衍的神将。
他原本生机勃勃的神甲如今焦黑破碎，手中那柄象征丰饶的木杖断裂大半，仅存的半截也灵光尽失。
他浑身浴血，每一步踏出，都有神血滴落云端，化作枯萎的灵雨。
另一位，则是幻梦之蝶，梦影天的主宰。她那如梦似幻的蝶翼残破不堪，边缘处如同被烈火灼烧过，呈现出焦糊的卷曲。
她周身缭绕的梦幻光晕几乎消散，露出底下苍白透明的本体，气息微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融入虚无，回归永恒的梦境。
只有他们三人。
曾经浩浩荡荡，汇聚了七尊大帝、二十四诸天神将以及无数精锐的远征军，如今归来的，仅此三者！
天地寂静。
所有感知到这一幕的生灵，无论是留守天庭的神官，还是远在人间眺望的修士，心中都瞬间被无边的寒意所笼罩。
秦无幽的身影瞬间出现在帝俊身旁，一股精纯的轮回圣力渡了过去，勉强稳住了帝俊摇摇欲坠的身形。
他的目光扫过帝俊身后空荡荡的虚空，又落回帝俊脸上，昏黄的眼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动。
尽管早有预感此行凶险，但亲眼见证如此惨烈的结局，依旧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们……”秦无幽仍然望着那道世界缝隙，期盼着还有身影从中归来。
帝俊稳住气机，望向秦无幽，低沉道:“都……陨落了。”
七尊大帝，除帝俊外，尽数陨落！
二十四诸天神将，唯余后稷与幻梦之蝶！
其余天兵神将，万族精英，全军覆没！
这是何等惨重的损失！
这几乎是第九界自帝俊开创以来，积累的全部顶级战力，在一场跨界远征中，几乎损失殆尽！
帝俊缓缓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与神魂中噬界者留下的侵蚀之力，沉声道：“但，也争取到了一个元会的时间。九元互通已经结束，第一界主宰无法降临这方天地。”
他们成功将第一界之主挡在了第九界之外，整整三日，撑到了轮回节的结束！
“大帝之境……也有如此大的差距吗？”秦无幽喃喃自语。
第八界和第九界合力，居然只能勉强阻挡第一界主宰三日。
现世无帝，当下一次轮回劫降临，岂不是必定走向毁灭？！
秦无幽瞳孔骤然收缩，“当羊受到保护，狼就会饿死，草原之上，将没有任何力量能够阻挡外来猛兽的入侵。整片草原都将走向毁灭。”
难道……冥夜代表着狼?而人族，或者说整个世界上的生命，就是羊?！
“原来是这样……”秦无幽脸色不由得苍白了几分。
帝俊睁开眼，看向秦无幽，眼神复杂无比：“孤终于明白，为何后世……无帝了。”
这一战，打碎了第九界的脊梁，也几乎打断了此方天地大道传承的根基！
七尊大帝的陨落，意味着命运、秩序、红尘、因果等数条无上大道失去了最核心的执掌者，其道韵或消散于天地之外，或陷入长久的沉寂！
后世之人再想凭借自身感悟触及这些大道的巅峰，难如登天！这就是十万年后，大帝绝迹的根源所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