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再度看了那拐角处一眼，那地方却已经空了，就好像，刚刚的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最终，他收回了视线，走了回去，重新坐下。
而倚罗眼神一直跟随着他，直接用眼神示意蝶衣，下去看看沈舟究竟在看什么。
第一场战斗刚刚开始，蝶衣就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这场战斗，是一只四阶魔蛛和一头同阶级的夔牛。
当两只魔兽进入擂台，结界便直接撑了起来，将他们笼罩在里面，只有分出输赢，这个结界才会打开。
变化仅仅在一瞬之间，百丈高的深渊魔蛛八只节肢如钢柱般扎进地表，紫黑色的绒毛间渗出腐蚀性粘液，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只夔牛袭击而去。
夔牛也不甘落后，鬃毛炸立，火焰凝成巨大的光刃横扫，将魔蛛击飞数步，结界上方有一层层的毒雾弥漫起来，低阶的魔族和魔兽，是完全看不清里面的情况的。
若没有这层结界，只怕那毒雾会蔓延至全场。
斗兽场的规则一直都是从弱兽到强兽的比拼，按理，四阶魔兽应该在中期出场，但因为今日倚罗和沈舟大婚，特意安排了四阶魔兽优先比拼，只是为了开一个好头。
“轰”夔牛率先发起了攻击，它踏着雷光而来，犄角狠狠撞上魔蛛的甲壳，刺耳的金属摩擦中，魔蛛外壳竟被撞出了蛛网状裂纹，而夔牛也被魔蛛腹部喷射出的粘稠毒液缠住四肢。
这场打斗，无疑是精彩的。
甚至有魔族直接站了起来，一个个眼睛里满是狂热，显然，不管是夔牛还是魔蛛，只要能得到其中任何一只，来这里都算来对了。
倚罗却看向沈舟：“有中意的吗？”
沈舟丝毫不客气：“都要。”
倚罗愣了一会儿，随即笑了：“成，都是你的。”
按理来说，这两只魔兽，沈舟只要选择一只，剩下的一只大家公平竞争，要么靠财力，要么靠实力，所以在场的人，无不心动，但魔尊不是说了吗？
只要沈舟在斗兽场看中的魔兽，便都可优先选择。
那他两只都要，旁人也没资格抢。
沈舟的心思不在魔兽之上，视线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刚刚那戴帷帽的那女子站的位置。
没一会儿，蝶衣回来了。
倚罗看了过去，蝶衣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倚罗的心情顿时有些微沉，她确定刚才那个人就在那，蝶衣的实力不弱，在这魔界已经算是佼佼者了，但却没有发现那人的踪迹？
于是，倚罗站了起来。
沈舟：“你去哪？”
倚罗：“你慢慢选，选好了都告诉蝶衣就行，我有点事需要去处理一下。”
说完，倚罗转身就走了，鬼仓赶紧带着人跟上，蝶衣则是站在了沈舟身后。
沈舟顿时感觉浑身不自在，走就走，还留个监控给他？
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口酒压压惊。
刚放下酒杯，蝶衣就上前再次给他添满了酒。
“主君，请喝。”
沈舟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视线看向了场内。
但就这么一瞬间，一道身影在一楼的拐角处一闪而过。
沈舟的视线再次被吸引了过去，但那处又空无一人了。
就在他疑惑的时候，他眼前的画面开始发生了变化。
明明是夔牛和魔蛛在打架，但眼前却变化成了草长莺飞，风和日丽的景象。
沈舟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了，这是幻境...
能在魔界众多高手面前，直接织造幻境的，也就只有跟在瑶光身边的那两头云织鹿了。
所以...
刚才那个一身黑衣，戴着帷帽的女子，不是别人，是瑶光。
特意露面，是为了让他看到，也是为了...引走倚罗。
思及此，沈舟反倒有些想笑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修真界堂堂的瑶光仙子，世人口中敬仰的昆仑派宗主，也学会了这种手段？
他在那静静的等着，没一会儿，那一身黑衣的人就出现了。
这一次，她没戴帷帽，露出了那张精致到不似凡人的脸蛋，满头青丝用一根黑色的银簪半挽，虽说只是很朴素的黑衣，但腰带仍旧勾勒出她十分完美的腰线。
她朝着他缓步走来，看似很慢，却在短短几息之间便直接出现在他眼前。
瑶光从来都是一身雪衣，这一次换了一身黑衣，倒是让沈舟有点不适应了。
这种不适应，也让他的脸色渐渐的冷了下来。
幻境。
当年的种种，亦是幻境吗？
沈舟都有些辨不清真相了。
“仙子好手段，特意现身，调虎离山，又使计勾引，引我入这幻境，怎么？时至今日，仍不死心？”
瑶光的神情很是平静，一如当年在昆仑山中的样子。
她并未跟他争吵，因为吵来吵去，毫无意义。
当年的事，她没有记忆，更不能全听艳炽的话。
她也知道，自己带不走沈舟。
他不愿。
即使她说破天，或者强行将人掳走，都是不可能的。
只是，她自己，有些疯魔了。
她一向引以为傲的自控与自傲，原本以为足够束缚内心，足够随着他不在的日子，对他的那点点不同寻常的贪念，能慢慢消散。
可一年前的凤临大婚，今日的魔界新婚，无一不让她心口疼痛难耐。
幻境中，一切都是静止的状态，外面的时间流速也是凝固的。
除非打破幻境，否则沈舟暂时无法使用术法。
储物袋中，银龙正在酣睡，那来自冥界的琉璃瓶中正在散发着微弱的光，一闪一闪的，如同夏日的萤火一般。
那白发女子未曾睁眼，睫毛却扑朔扑朔的颤动着。
但沈舟至今毫无所知。
瑶光藏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攥紧：“与倚罗大婚，是你甘愿？”
沈舟目光微寒，刚要说话。
又听她道：“罢了。”
不是甘愿又岂会为倚罗屡次顶撞她？
她不想再听沈舟重复一遍那样的锥心之语。
她只当他尚且年少，不懂何为情爱。
倚罗也好，那凡间女帝也罢，都只能算一时的风流。
他早晚有一日，要随她回明月峰的，没有旁人，只有她和他。
她伸出手，拿出了一瓶丹药，是她炼制的回元丹。
这丹药难得，极其难炼。
唯有她巅峰时期能炼制出极品灵丹，如今她虽已不复当年的修为，可炼制出来的回元丹，也是世间千金难求的高阶上等丹药。
她知他不甘久居魔界，既要出门闯荡，身上总要有点防身的东西。
沈舟见此，拂袖欲离去：“我不要，仙子别再来了，你我之间的孽账，就当清了吧，别再见了。”
谢晚之忽而瞳孔一颤，下意识的伸出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于是，他也停住了脚步，心绪繁杂，未言语，未走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感觉喉头一阵干涩。
无论多隐忍，多冷静自持的人，也总会有崩溃决堤的一瞬间。
谢晚之有些哽咽：“小舟，你别这么对为师...”
为师有些受不了了。
她委实会觉得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