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刚到鬼界，就被人拉着去换衣裳了。
毕竟天界使者马上就要到了，不能失礼，他得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
最起码，这张脸，是暂时不能用了。
冥七早就为他准备好了假皮，此刻冥水带着人正在为他整理。
沈舟就这么摊着手，任由小鬼们为自己穿衣。
忽而之间，他感觉到了心口一阵疼痛，让他的脸色不由得一白。
冥水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君上，怎么了？”
沈舟摇摇头：“没事，继续吧。”
冥水看了他几眼，便继续忙碌了。
毕竟真的没有时间耽误下去。
沈舟穿好鬼君的衣服，便被摁在了铜镜前，冥水带着小鬼们给他戴上假面。
这是冥七早就准备好了的，花了重金打造，且在假面上下了鬼咒，轻易是不能被解开的。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沈舟的思绪还是很纷乱。
沈舟：“你们先出去。”
冥水愣了一下，但仍旧不敢违抗，低头：“是，”
冥水带着小鬼们鱼贯而出，而沈舟看向铜镜中。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丹凤眼，高鼻梁，薄唇，上了妆，神情严肃时，更显得有几分薄凉的感觉。
冥七的审美没什么问题，他还是很帅，只不过比从前的自己多了几分凌厉罢了。
沈舟将琉璃瓶拿了出来，一抹白色的身影顿时出现在眼前。
看到谢晚之的那一瞬间，沈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她的身体...似乎比起上一次在龙宫时，更加的透明了。
沈舟直接切入正题：“她有没有事？”
谢晚之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
“没事。”
有事又如何呢？
难不成去天界抢人吗？
在哪里都可以拼死一搏，但唯独在天界，一步踏错，那便是万劫不复。
刚好，她也有话要嘱咐他。
“你这假面，做的很好，冥七对你，很上心。”
甚至下了鬼咒，这应当是花费了不少的精力吧，上面倾注了冥七全部的心血，就算是玉帝来了，想要摘下这假面，也得费一番功夫的。
沈舟皱着眉：“我们是夫妻，自然上心。”
夫妻吗？
谢晚之以为，这些话，已经不足以将她打倒，但没想到，她还是高估自己了。
这些话，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听过几次，只要是从沈舟嘴巴里说出来的，她的心，都会难受。
谢晚之笑了笑，只是那笑，多少有些不自然了。
“你这次去天界，我用岐黄之术，算出你有一劫，所以这假面之上，容我再为你添一层保障吧。”
说完，谢晚之缓缓伸出手，那双手很是清瘦，修长，一抹白色的光晕从她指尖倾斜而出，覆盖了他整个面部。
他只感觉到了一阵冰冰凉凉的凉意拂过脸面，便什么都没有了。
他再看向她时，只见谢晚之的唇色，似乎又淡了一些。
他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扶住她，没想到，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
他再一次愣住了。
这不是魂体吗？
在鬼界，竟然也握不住？
他忽然间有些心慌：“你...”
谢晚之淡然一笑：“早就说过了，只要到了时机，我便会离开的。”
“如今她已上界，你也快要上界了，你们都有各自的归途，我当然也是有自己要去的地方的。”
说完，谢晚之缓缓的在一旁坐了下来。
如今，她可能每分每秒都会消失，不得不早做打算。
“小舟，你听好。”
“去了仙界之后，你一定要想办法去天外天，去神界，上了天外天，你想知道的事情，便都会知道。”
“包括，你和她的来处，归处，以及小长安是怎么没的，你都会知道的清清楚楚。”
沈舟问她：“如何去神界？”
她缓缓开口：“找到仙界与神界的交界处，用你的玄阳诀感应，只要到了，你自然就能上去了。”
“不必担心会惊动天帝，因为你是天上地下，唯二能上神界的人。”
沈舟：“除了我，还有谁？”
魔界那位魔尊吗？
可堕神连上天都做不到，又如何去神界？
谢晚之笑了笑，自然是还有她自己啊。
那是她们的家，是沈舟曾经要给她的家。
只是...
她已经回不了家了。
“你上去之后，自然会明白。”
“切记，不要和仙界的众仙发生冲突，不管做什么事，都要等到你去了神界之后，再决定。”
说完，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包括，救瑶光。”
瑶光的刑法，会持续到瑶池盛宴前。
不管撑不撑得过来，沈舟都不能救，一旦出手了，天帝必然勃然大怒，到时候牵连的，便不仅仅是沈舟和瑶光。
沈舟看着她，心口一阵窒息：“谢晚之，有时候，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你究竟是怎么做到这么理智的？”
谢晚之眼神有些茫然，但随即又很快的坚定了下来。
“因为...”
“要是不理智的话，迎接我们的，就是魂飞魄散，永无来世。”
“小舟，你一直...都很想活着，不是吗？”
沈舟闭了闭眼，喉头一再滚动：“我知道了。”
谢晚之欣慰的笑了。
“还有，去了仙界之后，除了冥七几人，谁都不要相信，切记。”
仙界，是世人向往的地方，但也是，无尽的深渊。
若是她不在了，琉璃瓶内，还有她最后的一份力。
她看着沈舟，目光深深，似乎要将他现在的样子刻进骨髓里。
明明近在咫尺，如今却无论如何都触碰不到了。
沈舟也望着她，心下复杂，却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最开始以为是哪个好心的前辈，教了他一年又一年，救了他一次又一次。
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什么前辈，而是他的师尊。
一直以来，都是她。
两辈子了，都是同一个人。
“师尊...”
“什么？”
沈舟低下头，笑了笑：“要是我听你的话，去神界的话，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面对谢晚之，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出尔反尔。
哪怕放再狠的话，他还是希望，她能活着。
无论以哪一种形式，都好。
只要活着，不在他身边，也好。
谢晚之眼中似乎有泪光闪烁，她别开脸。
“小舟，照顾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