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人在无语到极致的时候不止会笑出来，笑完之后还会快速接受现实。
反正方九就是这样。
心心念念的帅气流线型舰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家电城大甩卖风格的20支舰队。
在最初的震惊、茫然和妈耶之后，方九只能释然地选择尊重现实，接受现实，甚至加入其中。
除了给整支舰队命名外，方九还参与了其他舰队的命名决策。
比如扫地机器人型的护卫舰，最终被取名为“蜂群”级护卫舰群。
微波炉型的驱逐舰，最终被命名为“热浪”级驱逐舰队。
对开门冰箱型的巡洋舰，最终被命名为“冰封王座”级巡洋舰。
剩下的两颗圆球型战列舰，方九分别给它们命名为“左眼”号和“右眼”号。
平心而论，方九觉得自己的取名水平还是在线的。
起码比杨柳提出的“食材冷冻”级巡洋舰，和小潘提出的“左魔丸”“右魔丸”要好得多。
“剩下的问题就是……”
方九一边走下舰载连接桥，一边向莉雅询问：“咱们这些都是无人舰队是吧？”
莉雅耸了耸肩：“咱们手底下也没几个【人】，所有基础舰队的驾驶权都归我的智能子个体所有，它们就跟舰载精灵似的，每个都是身经百战的精英。”
方九疑惑：“我们一场仗都没打过，哪来的身经百战？”
“信息录入和模拟实验。”虚拟光幕里的小人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管理局舰队的很多实战经验数据都被我送去喂给子个体们了，除此之外我自己也设计了几套战争模拟实验，每天让它们自己循环几十万次就行，那可不就是身经百战嘛？”
你看，这就是电子态生命的好处。
拥有30年实操经验的大学毕业生对人类来说是个段子，但对电子态生命来说还真是家常便饭。
方九正感慨着呢，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一道急急忙忙跑来的人影。
一只25cm标准身高的小姬器人啪嗒啪嗒地跑到方九和莉雅面前，突然一个立正，表情严肃地敬礼。
“报告主母大人、真主大人，潘总帅已完成巡洋舰样本机测试，是否要进行巡洋舰样本机的视察工作？”
方九听着这个称呼眼角猛跳：“总帅？”
“小潘是舰队的总指挥官。”莉雅说道，“她的主座驾是【左眼】号战列舰，也是所有舰队的指挥终端，我一般就在【右眼】号上待着，主要负责辅助工作……话说总指挥这个职位当初不是你给她安排的吗？”
方九寻思他当时也没看出潘朵弥尔拉是个胆小好色的怂逼啊。
大概是看出方九的担忧，莉雅在旁姑且是帮自己的机械好姐妹说了一句：“别看她平时打架怂得不行，她战争模拟实验的成绩非常优秀，说实话让我来做估计也没法做得比她更好。”
方九皱眉，“怎么到了这时候她就勇起来了？”
“因为战列舰的另一个名字是太空堡垒，拥有最厚的盾和最远的射程。”莉雅摆摆手，“她就号这口超远距离在地图外面放冷枪，近距离接触又跟她没关系，只要负责指挥就行，完美正中她的舒适区。”
只能说怂逼是这样的。
近战搏斗直接缩头，远程放箭就积极得不行。
“所以你要去视察巡洋舰不？”莉雅伸出机械臂肘了肘方九，“那玩意可拉风了！”
“对开门冰箱那能不拉风吗，还能制冷风呢。”
方九瞥了眼莉雅，随后想了想，突然说道：“咱们直接跳过视察这个步骤，快进到威力测试吧。”
“啥？”莉雅一惊，“这么快啊？”
“你跟我谈理论我又听不懂，还是直接来一炮最直接。”
方九笑了笑，随意抬起手，在港区墙壁上撕开一道巨型相位裂缝，直通空域。
其他正在负责检修扫描的小姬器人看到这一幕被吓得手里扳手螺丝掉了满地，一双双震惊又崇拜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地看着那近百米之高的相位展开空间。
“把杨柳他们都叫来。”方九说道，“咱们去空域里看看咱们主力舰船的威力。”
……
十五分钟后。
猩红天空笼罩头顶，上方是看不见尽头的一片氤氲，下方则是一道覆盖空域全域的巨型旋涡。
四处漂浮的建筑残骸中，一座大型的破碎平台上，502小队全员到齐。
而就在这座建筑平台的旁边，漂浮着一艘体型庞硕巨大，几乎轻易就能占据众人整个视野范围的巨型长方体战舰。
它有着粗壮巨大的船体结构，坚硬的外部装甲如城墙般厚实，它通体漆黑，表面依稀可见一道近乎透明的，浅蓝色的涂层，似乎是时刻张开的立场护盾，底部中央的部位镶嵌着一颗巨型水晶，水晶外围是一层半球形的保护屏障，水晶内部的汹涌灵能比起先前的护卫舰还要庞大、剧烈数倍。
方九站在这艘“冰封王座”级巡洋舰的中央，向左看，望不到头，向右看，一样望不到头。
它过于庞大，以至于方九无法凭肉眼看清它的整体轮廓，只觉得是一面仿佛永无尽头的黑墙屹立在面前。
还是那句话——这只是样本机。
甚至就算是巡洋舰本体，也完全比不上战列舰，两者之间的体格差距接近四倍。
方九几乎没法想象战列舰的大小，只觉得那俩眼珠子肯定大得吓人。
他伸手抚摸着巡洋舰的舰船外壳，感受这尊庞然大物的厚重。
过了十几秒，方九开始后退，尽可能和它拉开距离。
“让我看看它的主炮威力如何。”方九说道，“它的主炮是以太武器吗？”
“是，但不全是。”莉雅想了想，严谨地说道，“巡洋舰的主炮是以太武器的劣化版，采用了部分以太武器的构造，但更多的是借助脐带水晶的灵能和传统射线类武器。”
“耗能怎么样？”杨柳在旁边好奇开口。
潘朵弥尔拉站出来解释道：“反正比空域飞船要低，而且低不少，在时尚小垃圾储备足够的情况下，一次出征至少能进行数十次主炮射击，副炮就更多了，射个几千发完全没问题。”
结果到头来还是得靠时尚小垃圾供能。
方九环顾四周，看着空域里四处漂流的能量体，忽然觉得空域之旅可能也是某种意义上的搜打撤。
“那成，来一炮吧。”方九目光扫过遥远的方向，“这历史性的第一发得找个合适的地方。”
方九这边话音刚落，大壮的大眼珠子就蹦跶一下，“那边那团天上飘的，跟大山似的那团建筑废墟不错。”
方九顺势望去，果然看见斜前方飘着一片建筑废墟群，它们相互连接，一块块互相拼接组合，乍一看仿佛连绵不绝的山脉，很适合作为炮击测试对象。
莉雅眯了下眼：“还行吧，这大小加起来估计得有半个省，有点大材小用，但也无所谓。”
说完，莉雅给小潘递去一道眼神。
“上。”
潘朵弥尔拉点点头，慢慢侧过身，对着旁边的“冰封王座”号巡洋舰伸出右手。
一道蓝色的闪光在潘朵弥尔拉眼底闪过。
下一瞬间，无数细小的光点快速地闪过巡洋舰表面——这是潘朵弥尔拉电子意识与巡洋舰机体交互的过程，她在进入这艘巡洋舰内部，在理解、感受、操控其内部的每一个模块，每一块装甲甚至是每一颗螺丝钉。
整个过程仅仅持续了不到两秒，伴随着雷霆轰鸣般的震响，巡洋舰仿佛活过来一般，它的尾部喷射出焰火，引擎如噪雷般轰动，反重力装置推动它缓缓向前，尽可能拉远与方九等人所在平台的距离，避免接下来的炮击波及502众人。
等到距离拉得越来越远，方九都快要能够看清巡洋舰的全貌时，潘朵弥尔拉终于停下。
然后，方九看到巡洋舰上层末端的两块巨型装甲板向外敞开，就跟冰箱拉开冰箱门似的，从里面掏出一根以千米为计量单位的螺旋炮管。
方九当时就：“？”
他刚才就心生怀疑，合着这主炮真就藏在双开门里面？！
不给方九更多惊讶的机会，螺旋炮管表面映出绿色的威光，底部水晶同步启动，将磅礴的灵能注入进螺旋炮管内部，提供最基础的动能。
与此同时，方九看见炮管前端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绿色的颗粒光点，它们仿佛是从周围凭空出现，被高速旋转的螺旋炮管吸收，进入炮管内部，在反复的锤炼、挤压、旋转中，逐渐变得凝实，化作一团浓郁的绿色光束，在炮管内积蓄待发。
潘朵弥尔拉保持手臂前伸的姿态，眼底闪过一抹危险的红光，面无表情说道。
“发射。”
一道螺旋的翠绿光束轰然激射而出，眨眼间就击中作为目标的建筑群，速度之快远远超出此前方九见过的所有武器，甚至连大壮老家烧烤射线都没有如此快的发射速度。
而在光束的路径上，空间遭到明显的扭曲，像是被击穿的玻璃，呈现出透明的破碎质感，以至于整条光束看起来七扭八歪，断断续续，但它确实直挺挺地，精准击中了目标。
没有轰鸣，没有爆炸，没有响彻云霄的震耳欲聋。
在被光束击中后，如山脉般高耸连绵的建筑群突然僵硬了一下，随后如同破碎的纸片般，眨眼间消散成千百万道稀碎的光点，又在一阵大范围的空间扭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到方九反应过来的时候，空域的猩红苍穹下，已再也没有建筑群的踪影。
一片寂静之中，杨柳最先打破沉默：“……厉害。”
她对自己的破坏力向来很有自信，但是今天她不得不承认，这玩意的杀伤力远在自己的肉体之上。
大壮看得眼珠子忍不住发颤，情不自禁地来了句：“真是……不可思议。”
潘朵弥尔拉倒是对此倒是见怪不怪，只觉得那片建筑群太小，不足以展现巡洋舰主炮的全部威力。
莉雅则是看向方九，“你感觉咋样？”
方九没有吭声。
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
他仿佛看到二十艘巡洋舰主炮齐射，轰炸自己真正的老家，无序者所在的“地球”时的画面。
他想起dota，想起地球的文化，抽象的互联网，动漫、电影、电视剧。
一些人生的回忆也随之涌上心头，是自己的小学，初中，高中，还有那些网吧，餐馆，服装店。
他还想到空域里那群舍弃肉身，拥抱义体的无序者。
这些或真或假，或模糊或清晰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但是很快，更加清晰的画面慢慢浮现而出——是陆玲，是夏洛特，是华生，是那些自己在地球文明里认识的所有是“人”但本质上不是“人”的……人。
方九闭上眼，缓缓吐出一口气。
再睁开眼时，他的眼神已变得深沉，像是完全想通了很多事情。
“立刻量产。”
“半个月后，所有舰队投入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