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罗刹
我站在墓道尽头，手里的手电筒光柱在潮湿的空气中显得有些虚弱。
前方是主墓室，白烟像灵蛇般蜿蜒着钻入石门的缝隙，消失在深处。
父亲齐天下和几个宗族里的叔叔正专注地围在左耳室的石门旁，石门两侧立着两座雕工精美的镇墓兽，张牙舞爪，活物一般盯着每一个靠近它们的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混杂着湿土的腥气，令人作呕。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悄悄向父亲靠近。
“你怎么下来了？”父亲听见我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低声问道。
他的声音略显沙哑，带着几分不耐烦，“不是让你守在外面吗？”
“我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我压低声音，把帐篷外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父亲。
听到“黄鼠狼”和“白烟”的时候，父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和伯伯董一辉对视了一眼。
“有死气？”董伯伯放下手中的小铲子，蹲在地上捏了一把泥土，放到鼻尖嗅了嗅，又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似乎在确认什么。
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凝重，“这土里确实有死气残留，但不是从这里来的。小骨，你说的白烟，是从哪飘过来的？”
“墓道外。”我下意识地回答，“它一直朝这个方向飘，消失在这石门缝里。”
听到这话，父亲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站起身，伸手拍了拍三娘子的肩膀，“先别动主墓室的机关，过来看看这石门。看看是不是封门机关漏了什么气出来。”
三娘子是父亲的小妹，齐家里研究机关术的行家。这种时候，她的话就是权威。
三娘子站在石门前，掏出一只小手电筒，凑近门缝仔细观察了一会儿，随后从随身工具袋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金属探针，轻轻地插进门缝。
“门没完全封死，”三娘子低声说道，“有裂缝，可能里面有什么动静，把死气从缝隙里压出来了。”
“那就先别开，”董伯伯果断地说道，“死气散开了可能会要命。咱们得弄清楚它是从哪里来的。”
“会不会是墓主人传出来的气。”我小心谨慎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墓室中显得格外微弱。
董伯伯皱了皱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向主墓室深处。他的脚步声在石壁间回荡，冲撞着这古老的空间。
主墓室的中央，一具厚重的棺椁静静地躺在青石基座之上，散发着一种陈旧而威严的气息。
棺椁四周摆满了陪葬品：青铜器的表面已经布满锈迹，却依旧透露出古代工匠的精湛技艺；漆器的花纹虽有些剥落，依然隐约可见鲜艳的颜色；几口陶罐破损开裂，裂缝间藏着无法言喻的秘密。
董伯伯蹲下身，拿着手电筒仔细观察棺椁的表面。那些雕刻的纹路盘绕交织，像是无数条蛇缠绕在一起，组成了一幅诡异复杂的阵法。
手电筒的光线随着他的移动而变化，那些纹路瞬间活过来一般，扭动、交织，令人目眩。
“你们看这里。”我不由自主地举起手电，透过光线发现棺椁的木质表面泛着一层奇怪的光泽。那光泽不像普通的漆料，更像是一层被涂抹上去的不知名液体，在光下散发着微弱而幽深的光芒。
董伯伯的目光越发凝重，他顺着棺椁的底部移动，将手电筒的光投向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这棺椁有问题。”他的声音低沉而严肃，犹如投石入静湖，激起层层涟漪。
我和其他人赶紧凑过去，只见他用手指指着棺椁底部的一角。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棺椁底部的石台上发现了一滩暗红色的痕迹。那颜色像是干涸的血液，却透着一丝诡异的光泽。空气中腐败的气息似乎正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这是死血。”董伯伯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应该是墓主人的遗骸出了问题。这种东西一旦外泄，会引发大规模的死气扩散。而且刚刚小骨所看到的白烟的源头应该不是这里，其他的地方一定还有。”
“那怎么办？”父亲皱着眉，眼神中满是焦虑，“我们得继续开耳室的门，这才刚摸到点好东西，不能半途而废。”
“先别急。”三娘子从工具包里拿出一个小玻璃瓶，打开盖子，将里面的粉末撒在棺椁周围。
粉末遇到空气后迅速散开，并且在地面上浮现出淡淡的蓝色光辉。她盯着那光辉看了几秒，神情严肃地说道：“确实是死血，而且它在渗透进地下。如果咱们再动这个墓室，恐怕会引发更大的死气爆发。”
就在所有人陷入沉思的时候，我忽然听到一声低沉的咯咯声，声音从墓道深处传来，带着些许的回音。
我回头一看，正是之前的那只黄鼠狼！它站在墓道口，绿油油的眼睛闪着光，像是要引导我们什么。
“它怎么又来了？”父亲皱起眉头，显然对黄鼠狼的出现感到不安。
“也许它知道死气的真正源头。”我大胆猜测，“它之前就是带着我找到这里的。”
三娘子看了一眼黄鼠狼，忽然说道：“黄鼠狼对死气最敏感，如果它愿意带路，不妨跟着看看。这地方太邪了，咱们不能盲目乱动。”
父亲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好，那就跟上它，但别离太远。”
黄鼠狼在墓道里飞快地穿梭，不时停下回头看我们。它带着我们绕过了主墓室，来到一处隐秘的角落。那地方原本被一块巨石挡住，几乎没有任何入口的迹象。黄鼠狼用前爪在地上刨了几下，似乎在告诉我们什么。
“这里下面有东西。”董伯伯蹲下身，用小铲子铲了一点土，凑到鼻尖闻了闻。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这土里有尸毒，肯定是死气的源头！”
三娘子立刻用工具撬开巨石的一角，露出一个狭小的洞口。洞口里隐隐透出一丝寒意，还有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墓主的隐藏耳室，”三娘子说道，“里面可能藏着真正的棺椁或者其他东西。要么是机关，要么是墓主最后的守护。”
“进去看看。”父亲一声令下，声音低沉却充满威严。
我们几人互相看了一眼，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戴上防毒面具，小心翼翼地迈步进入这隐秘的耳室。
耳室的空间并不大，却给人一种压迫感。阴冷的气息仿佛能渗入骨髓，触及灵魂。四周的墙壁上布满了奇异的符号，线条交错，似乎蕴含着某种晦涩难懂的规则。
地面上散乱着一些骨骸，大小各异，不知是人类还是野兽。骨骸间隐约透着陈旧的腥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死气。
最为夺目的是正中摆放的一具漆黑棺椁，漆面光滑得像是流动的墨，边缘镶嵌着金色的纹路，散发出森冷的微光。与主墓室那具相比，这棺椁更加精致，但也更加阴森，隐隐散发出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这才是墓主人的真身。”董伯伯压低声音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凝重，“看样子，这才是整个墓穴死气的源头。”
“这墓主人真是个防盗高手。”他扫了一眼地上的符号和骨骸，皱起眉头，“棺椁里的东西似乎早已逸散了出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我强忍心中的不安，轻声问道，指尖却微微颤抖。
“只能用秘术来封印。”三娘子脸色严肃，从随身的工具袋中掏出一卷黄纸符咒和一小瓶殷红如血的液体，“不过这棺椁里的东西不太安分，恐怕会反抗，大家都退后一点。”
我们连忙后退几步，紧张地看着三娘子。她一边轻声念着晦涩的咒语，一边将符咒贴向棺椁的表面。
刚一接触，符咒瞬间燃起诡异的蓝色火焰，而那死气像是受到了刺激，骤然爆发开来，寒气席卷整个耳室，冰冷刺骨。
我的目光被一旁的黄鼠狼吸引了，它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耳室的角落，一双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漆黑的棺椁，目光复杂，既像是忌惮，又像是在等待什么关键的结果。
空气中的寒气越发浓重，仿佛在下一瞬，棺椁里隐藏的力量将彻底苏醒。
封印仪式仍在继续，咒语的声音愈发急促，而那诡异的蓝火已经覆盖了整个棺椁……
“原来是罗刹啊。”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突然响起，我下意识往身旁跳跃了一大步，手附上手环的机关按钮。
等反应过来这是那个申伍子的声音后，我瞬间翻了翻白眼。
这家伙，比鬼可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