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茶馆里边喝茶边聊了起来。
话题自然还是围绕刚刚的那个成化龙纹天字罐。
古茂源问了几个关于瓷器鉴定的问题。
顾西北也是没有保留，如实跟对方讲了讲。
其实古董鉴定的眼力，自然也是可以学的。
但，越到高阶越是学不会的。
尤其是顾西北的眼力，那是做旧、盗墓等很多行当杂合起来的。
不是听他讲几句就能学到家的。
古茂源听完也是直点头。
“小顾爷，你刚刚说你熟悉的领域，不知道小顾爷从事什么行业？是专业古董行，还是”
“哦！不瞒古爷，我们家古董世家，所以我对古董这行打小就熟。”
“难怪呢！不过，就算是古董世家，你这眼力也是够厉害的啊！我古茂源在古董行里混了几十年，刚刚你这看天字罐的一眼，我就感觉你的眼力可是高出我很多啊！而且，你看瓷器的角度很是特别，倒像”
古茂源的话没说下去，留了个小尾巴。
但是顾西北自然是知道他要说什么。
他是赶紧笑呵呵的解释。
“古爷！像什么？你是要说像做旧的？”
“啊？！呵呵！”
“做旧我可没那本事！不过，我对做旧这一行倒是有些了解。我家三代都是在古董行里打滚的，我爷爷早年间还开过古董修复的铺子，虽然后来没做下去。但是我倒是听他讲过很多古董做旧修复的事。也因此呢，我看古董经常会有不一样的角度。”
顾西北那是赶紧把自己跟做旧摘干净了。
古董这个圈子最是忌讳这个了。
要是传出去你会做旧，或者你身边有个做旧的人。
那完蛋了！
你手上的东西那就没人敢要了！
古茂源不禁点头。
“原来如此！如果问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眼力最高？在古董行里，答案应该是大致统一的。”
“呵呵！您是说做旧师？”
“不过如今真正的做旧师不多见了！那些做粗制滥造的仿古品的称不上做旧师。”
“古爷，如今有家世传承的全品做旧师的确少了，但能做出精品做旧的人可没少呢！古董这行，只要利益在，做假的人就永远在。而且，技术只会越来越好，假货只会越来越真。”
顾西北的话听的古茂源一愣，随即点头起来。
“你说的有道理！刚刚那件成化龙纹天字罐，我就差点打眼了！”
“呵呵！其实古爷您也差不多看出端倪了！如果再细点”
“不不不！眼力不济就是不济，别不承认！古董这行当最大的毛病就是自负！越是有点实力的人，越是自负，吃亏往往就吃在自负上！别人我不知道，我自己可是有太多血泪教训的。”
“呵呵！古爷您真是”
顾西北没说完就竖起了大拇指。
古董这行的人还有一个毛病，就是不承认自己打眼。
眼力，是古董这行的生存基础。
所以，这个行当里的人都会想着法让别人以为自己的眼力高。
绝对不会让人怀疑自己的眼力不够。
打眼的事，那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尤其对大藏家来说，年轻的时候还好，离的越近越不能有打眼的事发生。
否则，自己那一屋子藏品就跟着贬值了。
甚至出现过大藏家买到赝品被打眼，他是花重金想尽办法堵住一切知道此事的嘴。
极端案例，还出现过杀人灭口的事。
这事可不是假的，古董行里从古至今，时有发生。
所以，顾西北才对古茂源竖起了大拇指。
不过古茂源的话也就是这么一说，当真就没必要了。
话说到这里，古茂源似乎想到什么，不禁笑呵呵看着顾西北。
“哎！小顾爷，我刚刚在街上听说你前几天在这淮海路捡了个大漏？”
“哦！别听这些贩子瞎说。不是什么大漏，小件！”
“明黄花梨？”
“呵呵！”顾西北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然后点开几张那马扎清洁保养后的局部照片给古茂源看。
按道理来说，古董这行要低调。
如果放在其他场合，他顾西北是打死也不会承认自己捡大漏了。
更不会还拿出照片来显摆。
但今天不一样。
他想抓住古茂源，让他服了自己。
从而进入古董这个圈子。
古茂源那是第一眼就看得不禁“嘶”一声。
“明朝黄花梨螭龙纹交杌！”
顾西北随口念了一句专业名词。
这一句又把古茂源给听的不禁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小顾爷！您的学问也是了得啊！”
“古爷说笑了，我哪有什么学问。”
“不不不！交杌这一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知道的。不信我们走出去古玩街随便问一问，十个人里面至少九个都不会知道交杌是什么的。”
“呵呵！那倒也是。打小学的，谈不上什么学问。其实放在如今的市场也没什么用。”
“我不同意啊！古董这行知识就是眼力！有用的很呢！”
其实顾西北的上一世马东升初中都没毕业。
但，可不能小看了马东升。
他跟做旧的师傅学了十五年，这十五年，除了做旧的手上技艺，剩下的都是古代文学、历史、宗教、风俗等等知识。
他的学问可不比很多大学教授差。
当然，他的知识是杂的，不成体系，没有理论，只能实用。
古茂源看了很久顾西北手机上的几张照片。
有点依依不舍的将手机还了回去。
“那个，小顾爷，有个事跟您商量一下。”
“古爷您说。”
“我呢，爱好收藏，其中一个大类就是明清家具。所以”
“呵呵！您是想收了我这件马扎？”
“不知道会不会夺人之美？”
顾西北听到这里，忽然醒悟了过来。
难怪刚刚在摊子前，古茂源会毫无来由的请他一个陌生的毛头小子鉴定呢！
敢情这家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应该是听了摊主说的顾西北捡了个大漏，明朝的黄花梨。
所以，起了收货的心思呢！
顾西北不禁好笑，以为人家是当真因为眼力而佩服自己，所以请自己喝茶呢！
原来，都特么是套路！
不过，话说回来，他顾西北不也是套路了古茂源么？
所以，都是千年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