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秋月对语儿的反应也算满意。
之前对姜夏云的冷落、排挤都是她让语儿一手促成，谁知道姜夏云会突然发疯？
离姜夏云远了点，姜秋月总算平复下心情。
“语儿，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说话间，姜秋月从手中褪下一只玉镯，交到语儿手里。
东西虽然贵重，忠仆却更为难得。
语儿已经不是第一次收姜秋月的礼物了，眼眶微红，将玉镯妥帖放好：“多谢大小姐，奴婢不委屈。”
“好了，快将额上的伤擦擦，别叫人看了去。”
语儿重重点头，从怀中掏出帕子擦拭伤口。
姜秋月无意帮忙，她走在前面，维持着惯有的温和笑意。
姜夏云如今变成这样，如果不是疯了，多半就是中邪。
不然，一个好好的人真能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大变化？
心中盘算了一阵如何处置姜夏云，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什么奇怪的声音。
窸窸窣窣，一直紧紧跟在她后面。
明明是青天白日之下，联想起“撞邪”的推测，姜秋月不禁脊背发凉。
她回头的动作迟缓到了极致，然而却只看见语儿在……挠头？
姜秋月的神色一阵愕然：“语儿，你在做什么？”
姑娘家通常最讲究“礼仪”二字，哪怕是丫鬟，只要是大户人家的也要守礼。
尤其是像姜秋月这种身份，身边的丫鬟也要知礼明仪。
语儿磕头时，头发就已经有些散乱了，现在再一挠头，看上去更是不堪。
姜秋月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离她远了点。
靠得太近了，只怕会连带着影响她的形象。
语儿哪想到自家小姐居然会嫌弃自己，她费解道：“奴婢不知，只是觉得发间忽然很痒。”
这个丫鬟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姜秋月略一思索，目光扫视过街边的一串招牌。
“你现在看上去伤势严重，若等回府再医只怕会延误时机。”姜秋月面上满是忧虑，“不若现在就去医馆看看？”
“谨遵小姐吩咐！”
姜秋月毫不心虚地接受了语儿感激的眼神。
“只是娘亲应该等我等得急了，只怕要留你一人在医馆……”
姜秋月话语未尽，语儿已经听出其中意思。
主子都如此贴心，她一个做丫鬟的，怎么能不报答？
“您放心吧，奴婢等医完就回府。”
终于甩掉这个包袱，姜秋月只是浅笑着点头：“那好。钱的事你不必顾虑，叫他们按最好的方子抓药就是。”
姜秋月给了语儿一个锦囊，里面装了不少银两，问诊剩下的钱都留给语儿。
语儿感激不尽，进医馆时还不忘念着自家小姐。
而姜秋月现在也是卸下个担子。
虽然千金小姐出门不带仆从有些奇怪，但带个脸肿得像猪头、手不住抓挠头皮的丫鬟，岂不是更没面子？
丞相府坐落在天子脚下，姜秋月又是京城女眷中有名的人物。
在此情况下，没人敢对她动手，她很快就顺利回到丞相府。
姜夫人本也没要紧事找她，看见她孤身回来，不由一怔：“语儿呢？”
姜秋月答非所问，她一脸焦色：“娘，妹妹她疯了！”
“疯了？！”
姜夫人反应了一阵，才听出她话中的意思：“你今天出门见到她了？”
姜秋月点头，将自己今天的遭遇挑拣着说来。
会说的自然都是有利于自己的东西，姜夫人越听眉头皱得越深。
“这个姜夏云真是不像话！”
听到姜夫人的话，姜秋月惺惺作态，装出一副受惊后逐渐平息下来的神情。
“娘，你也不要怪妹妹，”姜秋月叹息一声，秀眉轻锁，“她兴许是在王府内受了什么刺激。”
姜夫人不赞同地看向她，两人都已经忽略了姜夏云的替嫁事实。
“此事你不必再管，她不听长姐的话，那我这个母亲的话总要听几句吧？她几日后回门，我好好教训她一下。”
姜秋月还要再劝，姜夫人已经摆摆手让她离开。
姜秋月微垂眼眸，回了自己院子。
姜夏云现在性情大变，桀骜不驯，不见得会听自己母亲的话。
但如果回门时闹到了父亲那里，也就由不得她不听了。
一个歹毒的计划逐渐成型，姜秋月的唇角勾了起来。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姜秋月脸上的笑容霎时收了起来。
“小姐，奴婢回来了。”
“进来吧。”
随着开门声，语儿弯腰步入屋子，模样看上去十分恭顺。
她脸上的伤已经上过药，看上去不像先前那么狼狈，头发也重新洗过梳起来。
整个人看上去焕然一新。
姜秋月对她的嫌弃减淡了些，她温和笑着：“幸好去得早。语儿，如今我妹妹不知遭了什么变故，你多担待着些。”
语儿点头，心中却对姜夏云恨之入骨。
纵使是丫鬟，她也是贵门千金身边的大丫鬟，从未有过如此屈辱。
姜秋月心善，她却不能不计较。
面对语儿，姜秋月表现出了十足的体贴。
姜秋月和颜悦色笑着：“今日真是辛苦你了，接下来两天你就先歇着，等伤养好了再回来。”
语儿摇头，想表明自己留在小姐身边的决心，却被姜秋月制止。
“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姜秋月原是揶揄的语气，语儿却焦躁起来。
“小姐别再拿奴婢寻开心了，奴婢对小姐之心日月可鉴。”
直到表完衷心，她才告退回了自己屋子。
说来也怪，明明都已经洗过头发，没隔多久就又痒了起来。
好歹是丞相府的大丫鬟，吃穿用度都比平民好上不少，语儿也丝毫没有怀疑过自己头上会有虱子。
同院的丫鬟见她又在挠头，笑道：“语儿，你不会生了虱子吧？”
“怎么会，要你多嘴！”
两人说话间，语儿只觉得痒意更明显了，但她硬生生忍住，训斥那丫鬟几句，快步回了屋子。
她家小姐最是讲究，一个生了虱子的丫鬟，身上定脏污不堪，怎么配在小姐身边伺候？
可是她才洗过头，除了这，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一时间，语儿心中凄苦，都不知该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