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祁厅长。"；高小琴迎上前时，祁同伟正将警帽递给侍者。
男人身上雪松味的须后水裹挟着寒气，却在触及她耳畔时化作温热的低语："；说了多少遍，要改口叫祁省长。"；
包厢内暖气开得燥热。
省政法委书记高育良摘了金丝眼镜擦拭，镜片上映着水晶吊灯支离破碎的光。
常务副省长裴景铄正用象牙筷拨弄着雕成凤凰展翅的冰镇龙虾刺身，忽然轻笑："；这虾须足有三寸长，倒是比某些干部的尾巴藏得深。"；
"；裴省长又在打哑谜。"；前法院副院长陈清泉晃着红酒杯凑近，领口松了两颗纽扣，"；要我说，咱们祁厅长...不，祁省长这次破格提拔，可是给汉东年轻干部树了标杆。"；
高育良抬手截住话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众人："；同伟这次能进省政府党组，靠的是硬成绩和裴省长的支持。"；
他说着举起茅台，酒液在杯中荡出琥珀色漩涡，"；但我要提醒在座各位，沙瑞金书记昨天刚在省委常委会上强调——"；
话音未落，包厢门被推开。六个旗袍侍女端着青花瓷盏鱼贯而入，蟹粉狮子头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众人表情。
高小琴适时插话："；这道清蒸刀鱼刚从扬子江捞上来，各位领导尝尝鲜。"；
酒过三巡，陈清泉已瘫在黄花梨圈椅上哼起小调："；想当初，老子的队伍才开张..."；
裴景铄皱眉瞥向窗外暴雨，忽然将筷子重重一放："；说到队伍建设，省纪委最近收到封举报信——关于某位副省级领导亲属参与矿产股权代持。"；
空气骤然凝固。祁同伟捏着酒杯的指节泛白，却见高育良慢条斯理地摘下餐巾："；景铄同志说得对，干部监督要常态化。不过..."；
他夹起片桂花糯米藕，"；就像这藕断丝连，有些举报怕是别有用心之人伪造的'；糖衣'；啊。"；
高小琴的细高跟无声划过波斯地毯，葱白手指搭上裴景铄椅背："；裴省长尝尝这道佛跳墙？用了三天三夜熬的汤头。"；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茉莉香混着包厢里的沉香，竟让裴景铄想起二十年前在京城闻到过的，某位已故老领导书房的味道。
"；说到汤头，"；祁同伟突然起身斟满一圈酒，"；当年我在乡司法所，老所长总说'；小火慢炖出真味'；。"；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辛辣，"；可这官场啊，有时候就得大火爆炒！"；
玻璃转盘上的澳洲龙虾头随他动作轻颤，两颗黑曜石般的眼珠映着众人各怀心思的面庞。
趁着侍者换碟的间隙，陈清泉凑到高小琴耳边："；那个离婚财产分割案..."；话未说完就被高跟鞋狠碾脚背。
高育良似不经意道："；清泉啊，听说你最近在研究《国际海洋法》？"；
"；啊对！我正想请教高书记..."；陈清泉慌忙掏笔记本，却带出张印着女模封面的光盘。
裴景铄嗤笑出声："；陈院长这是要开展'；光碟普法教育'；？"；
高小琴掩唇轻笑，裙摆扫过祁同伟膝盖时，袖中滑出张房卡。
祁同伟借着捡筷子的动作攥住卡片，触感微凉——是山水庄园顶楼套房的电子密钥。
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梁璐把调令摔在他脸上时，办公室的空调也是这样刺骨的冷。
"；说到普法，"；高育良突然敲了敲桌面，"；省高院最近在搞类案同判系统，同伟你们公安系统的数据共享..."；
话音未落，窗外猛地炸响惊雷，整座山水庄园突然陷入黑暗。
"；哎呀！"；陈清泉的惨叫声混着杯盘碎裂声响起，黑暗中传来服务员的轻呼："；陈院长别乱摸！这是佛跳墙不是跳佛墙！"；
手机电筒次第亮起时，众人看见陈清泉正抱着龙虾头摔在波斯地毯上，领带泡在鱼翅羹里，裤脚还勾着水晶吊灯的流苏。
裴景铄憋笑憋得肩膀直抖："；陈院长这新造型，倒像是海龙王上门讨债。"；
"；让各位领导受惊了。"；高小琴拍手唤来侍者时，旗袍下摆不慎勾住转盘，整盘蟹粉狮子头直扑高育良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祁同伟抄起餐巾凌空一兜，狮子头稳稳落回青花瓷盘，汤汁半点未洒。
"；祁省长好身手！"；陈清泉顶着满脑袋鱼子酱鼓掌。
高育良扶了扶歪掉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光遮住抽搐的嘴角："；看来今晚这顿饭，吃得比刑侦剧还精彩。"；
电力恢复时，侍者推来七层蛋糕——竟是做成省政府大楼造型，楼顶插着"；贺祁省长履新"；的巧克力匾额。
陈清泉醉醺醺举刀要切，被高小琴眼疾手快拦住："；陈院长，切蛋糕要讲政治规矩，得从地下室开始切！"；
正闹作一团，裴景铄秘书余泽轩突然捧着平板惊呼："；各位领导快看直播！"；
屏幕上，沙瑞金书记正在福利院给孩子们包饺子，突然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起作业本："；沙爷爷，我们老师说要学习祁同伟叔叔当英雄！"；
包厢里静得能听见龙虾缸冒泡声。祁同伟捏着蛋糕刀的手骤然收紧，却见沙瑞金笑呵呵擦掉面粉："；你们祁叔叔确实是警界标兵，不过要记住啊，真正的英雄......"；
"；这龙虾刺身怎么透着股火药味？"；裴景铄突然把象牙筷往桌上一拍，"；我突然想起明天还要主持防汛会议......"；
话音未落，他怀里的震动器突然响起《团结就是力量》的铃声——这是省纪委紧急联络的专属提示。
高小琴的细高跟精准踩住祁同伟快要暴起的膝盖，笑盈盈端起茅台："；各位领导尝尝这三十年陈酿？去年拍卖会流拍的孤品，听说和高书记书房那瓶是同一批次的......"；
高育良掏手机的手猛地顿住，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说到批次，"；高育良突然用筷子敲了敲龙虾壳，"；去年海关截获的走私红酒里，倒是有批瓶底刻着'；xx雅藏'；的......"；
他慢悠悠抿了口茶，"；不过结案报告说是工作人员失误，把捐赠物资和罚没品混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