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位二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自远处的密林里缓缓走来。
其人内穿黑色劲装,外披黑色长袍,腰间悬挂着一柄独特的武器,瞧着像是一柄刀,刀身却像一柄直尺,也没有刀鞘。
姜峰见到此人的第一眼,便微微愣了一下。
倒不是说来人长得多英俊,相反,此人相貌平平,并不出色。
但那一脸的苦相,却让人印象深刻。
其眼眶凹陷,眼神黯淡无光,嘴角微微下垂,愁眉苦脸,仿佛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他从另一个方向,走到大树底下,只是看了眼叶柔离去的方向,接着便抬头对着树上的姜峰,拱手道:“在下开平城,苏琼,见过姜大人。”
姜峰怔怔的看着他:“你这一脸苦大仇深的,咱们工作归工作,千万别委屈了自己。要不我跟你们领导反馈一下,换个人来跟我谈?”
苏琼沉默了片刻,闷声道:“大人,我这是天生的苦相。”
姜峰一脸恍然:“抱歉啊,实在是你这种面相,我也是头一回见。”
苏琼只能站在原地沉默。
他来之前,便有人跟他说,这个少年是个不太好沟通的人,没想到才刚开口,就给自己整不会了。
算了,直接进入主题吧。
可在这时,姜峰却抢先说道:“不过你来的正好,你们开平城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身上有执法令的事情,怎么搞的人尽皆知了一样?”
他语气异常的严肃:“到底是谁,泄露了我的身份?”
苏琼顿了顿,正色道:“我来此正是为了此事。司长让我来问问,您现在……到底想不想成为执法者?”
姜峰面无表情:“我先问的你,你难道不应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苏琼想了想:“知道您身份的人并不多,具体是谁泄露出去的,我也不知。”
姜峰摆了摆手:“那就等你查清楚了再来找我。”
苏琼面色好像变得更加愁苦一样:“可您还没有……”
可他话未说完,一股强大无比的武道领域,顷刻间落在身上,就如同方才一样,直接将他定在了原地,使他难以动弹。
苏琼心里明白,这一刻,他的生死已经掌握在姜峰手上。
那未曾说出的话语,也生生的咽了回去。
“如果你不懂得如何跟我沟通,那么现在我可以教你,但只教一次。”
姜峰表情严肃,认真道:“先回答我的问题,解决我的问题,得到我的准许,你才能向我问问题,懂了吗?”
苏琼艰难的点了点头。
姜峰撤去领域,接着说道:“那你可以走了,等你什么时候查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苏琼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无奈的对着姜峰拱了拱手,而后转身离去。
这件事情,他需要向上头汇报,再作打算。
苏琼心中止不住的叹息,他看过姜峰的资料,本以为对这个少年的脾性,已经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可真正接触了才发现……
与他想象中的根本完全不同。
直到此刻,他才有些恍然大悟。
其实从两人的第一句对话开始,他就已经掉入姜峰的节奏。
这个少年聪明着呢。
开平城问姜峰还想不想当执法者,姜峰却让开平城先把泄露其身份的事情,给个交代再说。
说明这件事情,已经触及到少年的底线。
“他在意的或许不是身份的泄露,而是开平城未经允许他的允许,便将事情告知了其他人,尤其是现在旸国朝廷有意利用他这个身份,想逼他退出两国纷争,这摆明了是在拿武圣大人压制他……”
苏琼略微思考,便已明白来龙去脉。
偏偏值此时刻,他又接到司长的命令,前来询问姜峰的意思,也难怪对方不给他好脸色。
或许在姜峰心里,已经把他当作跟旸廷同流合污的奸人了。
“唉。”
苏琼焦眉愁眼,深深的叹息一声。
为什么这么困难的事情,要落在自己头上呢?
……
夜虽漫长,终将流逝。
当天边浮现一抹鱼肚白时,叶家众人开始简单的收拾一下,便准备启程南下。
叶家人口不少,并且大都没什么修为,走路的速度并不快,故而他们这些天也是走走停停。
直到姜峰归来时,一口气带来了上百匹战马。
叶不凡问他战马从哪来的,姜峰说是旸国朝廷赞助的。
叶不凡当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以姜峰的神通,弄些战马并不难。
他又将当时被叶不凡遗弃的车厢取出来,组成了一辆马车,以供叶家的老幼所用。
于是。
这支逃亡的队伍,反倒一下子变成了庞大的商队。
再加上姜峰的神通,直接将所有人改头换面,这让衙门的捕快,江湖的捉刀人,全都失去了目标。
故而一路南下,也没再遇到什么波澜。
途经一些小镇时,他们也会选择停留下来。
买些补给,吃顿好的。
休整过后,便又继续南下。
直到第五天。
本来风平浪静的队伍,开始出现了一些波澜。
倒也不是有追兵,而是有人……趁着大家在客栈休息,偷偷骑马逃了。
或许用逃这个字并不准确,本来他们也是在逃离旸廷的追杀。
可不是所有人都想去周国,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认清自己的处境。
其实以姜峰修为,那个人刚骑上马,他就已经感应到了。
可他并未阻拦,直接视若无睹。
只是没过一会儿。
便看到叶不凡押着那个人,重新回来了。
此人名为叶峻,没有叶家血脉。
叶峻的父亲本是落难的孤儿,叶世卿的父亲念其可怜,让他在叶家做事,并让他姓叶,叶峻的父亲开始跟着叶家行商,后来娶妻生子,才有了叶峻。
叶峻的父亲几年前就病逝了,他也顺理成章接过父亲的位置,替叶家管理几家商铺。
在整个队伍中,像叶峻这样的出身,还有许多。
这些天,叶峻眼看朝廷无人追来,还以为风声已经过去了,便想着悄悄离开。
此刻。
叶峻跪在叶世卿面前,痛哭流涕起来:“老爷,是我不对,是我猪油蒙了心。”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的扇自己巴掌,哭着求饶道:“老爷,求您看在我爹为叶家劳累一生的份上,看在我先前为叶家勤勤恳恳的份上,就饶了我这一次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