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张氏手一顿，扫了眼紧张捂住嘴的小当，心里好一阵厌烦。
小当被她那阴鸷的眼神吓得眼圈一下就红了，小小的胸口不断起伏，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眼看就要忍不住哭出声来。
“小当乖，来，吃肉肉，妈妈给你喂好不好。”秦淮茹看闺女这模样心疼的紧，夹着那块仅剩的肉塞进她的嘴里，转移着小当的注意力，“乖宝宝，肉肉好不好吃啊 。”
“啜，好吃，妈妈，肉肉没有了。”小当嚼着肉，很快就把被吓到的时甩到脑后，指着只剩下土豆的碗，委屈巴巴的伸出三个手指，“我，我还想吃两个窝头呢，嘤嘤～”
“这个...”秦淮茹看了眼看脸色不善的贾张氏，赶紧又把头低了下去不敢在看，“咱们小当是个孝顺的孩子，有肉肉要孝敬奶奶对不对，今天就吃这么多，等下次妈妈再给你买，好不好。”
这贾张氏瘦了之后看着刻薄的不得了，也难怪小当被吓哭，她看了都有点发怵。
小当虽然委屈于没能痛快的吃上肉，但在妈妈的不断安慰下，只是委屈的瘪着嘴，用手胡乱在脸上撸一把，眼泪没擦掉，反而在脸蛋上抹下一道水痕，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她拿过窝头，撕开一小块沾满土豆炖肉的酱汁，左一块右一块的，很快就喜得眯起眼。
没肉就没肉吧，沾了油水土豆也很香。
看小当那不值钱的样子，贾张氏不屑的暗哼了一声，到底是个丫头片子，一股小家子气，没福气。
不过这毕竟是她目前唯一的孙辈，就算不喜，也没再多说什么。
见此，秦淮茹也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刚准备吃饭，贾张氏低沉沙哑的声音让她心头一紧。
“现在饭也吃了，秦淮茹，棒梗的事，你是不是要给我一个交代。”贾张氏压抑着悲痛，浑浊的眼神满是冰冷，死死盯着秦淮茹，“我孙子是什么时候没的，怎么没的，是谁害的，你一个字都不许漏，跟我说清楚了。”
苦难是人成长，艰苦的劳改生涯让贾张氏改变很多，如果是以前，知道棒梗的死讯，她能把全院都得闹翻，别说老贾，贾家往上十八代都得被挨个cALL几遍。
但经过这两年半的隐忍，她已经能做到在接受事实之后，按捺住暴躁的心，掩藏起淬了毒一般的恨意。
贾张氏很清楚的知道，她刚被释放，目前还属于重点观察分子，如果做的太出格，被人一举报，保不准又要被关进去挖煤。
所以，她必须将那份滔天的恨意与悲恸克制住。
还是来了...
虽然早已做好心理建设，但贾张氏的话，仍是一下就把秦淮茹拉进了那个绝望的下午。
“妈...是，是...”
所谓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刚说出两个字，秦淮茹就不受控制的捂住嘴，指节都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那个下午，棒梗躺在箱子的样子，简直是秦淮茹生命不可承受之重，每每想到时，都让她崩溃到恨不能跟棒梗一起走了才好。
“是什么！”贾张氏的手死死抓着桌角，冷眼旁观半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安慰？
要不是贾东旭还活着，且坐过牢重新讨个媳妇不容易，她都恨不得打死秦淮茹，给棒梗陪葬才解恨。
沉浸于美味的小当，很敏锐察觉到妈妈的异常，已经成了习惯，跟往常秦淮茹伤心时一样，颤巍巍站在凳子上，笨拙的抱着妈妈的头，“妈妈乖，妈妈乖哦，小当最喜欢妈妈了。”
吸～
发泄了些情绪，秦淮茹抽抽搭搭擦去泪水，抚慰完小当，深深的呼吸了好几口气，才理顺了言辞，“是，一大妈崔云英害的棒梗。”
“那天，我跟往常一样去上班，然后......”
如此这般，秦淮茹把棒梗被害死的前因后果讲的清清楚楚，除了牵连到何雨柱的一些事，她事无巨细，半点没有隐藏，连棒梗过年时差点吓死崔云英都了个明白。
“等我找到棒梗的时候，呜～他，他就已经没气，身子都凉了。”
“妈，是我没用，是我没照顾好棒梗，呜呜～”
“我可怜的孩子，他死的时候眼睛都是睁着的，他得多害...”
“崔、云、英！！！”
贾张氏双拳紧握，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干瘪瘦弱的身躯抖个不停，浑浊的眼里血丝崩裂，带着滔天的恨意，每一个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这个不得好死的贱货，自己下不了蛋，就要断我们贾家的根？”
“她呢，她人呢，这个杀千刀的，害死我孙子，我要她偿命！！！”
“她，她死了。”秦淮茹揉揉小当的头，眼神飘忽，半点没有大仇得报的那种感觉，“警察当时就在院里，当场就把崔云英给抓了，后边给判了死刑，没过几天就枪毙了。”
“她死了房子也被街道收回去了，今天反对您住进马李氏现在就住在那。”
“死了？”贾张氏一愣，随后狞着脸咒骂道：“死了倒是便宜她了，这个狼心狗肺贱人，就该千刀万剐，死了也得下油锅！”
叽里呱啦骂了一大堆，贾张氏心情反而陷入了一种巨大的空虚愤恨之中。
刚知道自己孙子被人害了，生起一种不共戴天的滔天仇恨时，却被告知，对方已经被官家枪毙了。
就有那种，满腔的恨意不知道该找谁发泄的那种不上不下那种感觉。
那种幽愤，简直令人抓狂。
似乎一定要找一个可以迁怒的对象，才可以让她接受自己孙子死了的事实，贾张氏很快把视线转向秦淮茹，“说到底都是你的错，要不是反水把老易供出来，那崔云英怎么会对棒梗下手。”
“棒梗那么听话那么懂事，放鞭炮把人吓着也不是故意的，要不是记恨你出卖易中海的事，她怎么会对棒梗下这样的毒手。”
“秦淮茹，棒梗是被你害死的！！”
“我...我也恨，妈，我也恨我自己，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被抓起来坐牢。”抬起头，秦淮茹早已满脸泪痕，满腹的后悔完全露在脸上，“都怪我太贪心，想保住东旭这份工作，也担心棒梗跟小当没人照顾，这才把大爷供出来。”
“早知道会害死棒梗，我还不如被抓去劳改，就算孩子不在身边，起码，起码他能活着，呜呜～”
她是真的后悔，每天晚上望着对门的屋子发呆是，她就会不自觉的幻想，如果自己没有出卖易中海会怎么样？
那她的儿子就不会丧命，说不定一直挺喜欢棒梗的崔云英，还会两家同仇敌忾的缘故照顾棒梗。
无论是巫马还是贾张氏，说的都没错，是她害死了棒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