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转世后,我跑去打网球了

薄荷糖没有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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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IF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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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f线,如果爱弥奇亚当年并未被京子送去学习网球——是一个打扮阴郁沉闷的乖孩子,因为不喜欢别人一直盯着他所以上学的时候会一直戴着眼镜,无人发现这颗蒙尘的星星。

是的,没有前世记忆的爱弥奇亚只是个普通孩子呀!

*

那是一个飘着细雪的冬日午后。

爱弥奇亚攥着刚刚拿到的诊断单,指尖在纸面上无意识地摩挲着。\"中度抑郁状态\"几个字在苍白的纸张上格外刺眼。他拢了拢单薄的外套,转身准备离开精神科门诊区。

就在这时,一抹紫色撞进了他的视线。

走廊尽头的长椅上,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正蜷缩着身子滑落在地。鸢尾色的微卷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边,病号服下露出伶仃的腕骨。最让爱弥奇亚在意的,是那双失焦的眼睛——像是蒙着雾气的紫水晶,明明漂亮得惊人,却空洞得令人心惊。

鬼使神差地,爱弥奇亚走了过去。黑紫色的长发随着蹲下的动作垂落,在消毒水气味的空气中轻轻摇晃。

\"你...要起来吗?\"

声音轻得仿佛怕惊碎一场梦境。爱弥奇亚自己都惊讶于这份突如其来的善意——他明明最讨厌和陌生人产生交集。

鸢尾少年缓缓抬头。当那双眼睛聚焦的瞬间,爱弥奇亚恍惚看到了破晓时分穿透云层的晨光。

\"谢谢。\"少年的声音像是浸了温水的棉纱,柔软却带着病中的沙哑。他试着撑起身子,却在起身的瞬间猛地晃了晃。

爱弥奇亚下意识伸手扶住对方的肩膀。隔着单薄的病号服,他能感觉到掌心下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

\"我送你回病房。\"这话脱口而出时,连爱弥奇亚自己都愣住了。

鸢尾少年微微睁大眼睛,随即露出一个虚弱但疏离的微笑:\"谢谢,不用了。\"

可下一秒病发,疼痛席卷了全身,少年失去了控制自己身体的能力。

爱弥奇亚连忙扶住了这朵差点又跌下去的鸢尾花。

“抱歉...还是要麻烦你送我回去了。”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在走廊上弥漫,爱弥奇亚扶着那位名为幸村精市的少年,能感觉到他每一步都在强忍疼痛。少年的体温透过病号服传来,像一块即将冷却的暖玉。

\"就是这间。\"幸村指了指走廊尽头的单人病房,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爱弥奇亚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微微怔住——这不是普通的病房。窗台上摆着一盆小小的雏菊,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花瓣上,映出淡淡的光晕。床头柜上整齐码放着几本精装诗集和一本翻开的乐谱,墙上甚至挂着一幅小小的水彩画,画的是黄昏时分的海。

\"你住得还挺舒适。\"爱弥奇亚扶着幸村在床上坐下,顺手拉过椅子坐在旁边。

幸村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住久了,总要让自己舒服点。\"他伸手想去够水杯,手指却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爱弥奇亚抢先一步拿起水杯递给他:\"多久了?\"

\"嗯?\"

\"你的病。\"爱弥奇亚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我猜是神经系统的问题?\"

幸村接过水杯,小啜了一口:\"格林巴利综合症。已经住院三个月了。\"他顿了顿,\"你呢?我看你来的那边好像是......\"

幸村的话忽的一顿,他想起来了,这个男孩子来的方向是精神心理科。

病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没关系的,我确实心理有点问题。\"他突然咧嘴一笑,主动打破沉默,\"难道我会吃人吗?\"

幸村怔了怔,随即轻笑出声:\"抱歉,是我失礼了。\"他伸出仍然微微发抖的手,\"幸村精市。\"

\"星野爱弥奇亚。\"他握住那只苍白的手,感觉像握住了一片即将融化的雪,\"叫我阿利亚就行。\"

雏菊的香气在两人之间静静流淌。爱弥奇亚的目光被床头那本烫金诗集吸引——波德莱尔的《恶之花》,书脊已经有些磨损,显然被翻阅过无数次。

\"你也喜欢这个?\"他忍不住伸手触碰书封,\"我最喜欢《黄昏的和谐》那首。\"

\"每朵花都似香炉散发芬芳...\"幸村轻声吟诵,紫罗兰般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小提琴如受伤的心啜泣...\"

爱弥奇亚自然而然地接下去:\"一个忧郁的华尔兹!昏眩般...\"

两人的声音在诗句中交织,窗外的阳光似乎都变得更加温暖。正当爱弥奇亚准备询问幸村对兰波看法时,病房门被猛地推开。

“阿利亚!你怎么不接电话?我差点以为......”来的人是阿库亚,他刚刚给爱弥奇亚打了五六个电话都没接,只能跑过来,他真的很害怕他家弟弟出什么事情。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在爱弥奇亚和幸村之间来回扫视,最后落在那本摊开的诗集上。

\"......你跑来和人讨论诗歌?\"阿库亚的眉毛几乎要飞出发际线,\"在失踪两小时之后?\"

爱弥奇亚讪讪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们聊得有点投入...\"

幸村看着虽然气质抑郁但相貌俊朗帅气的阿库亚,又看了看带着黑框眼镜遮住容貌甚至有点平平无奇的爱弥奇亚,忍不住轻笑:\"你们是兄弟吗?\"

阿库亚这才注意到病床上的人,当他的视线扫过对方手背上的留置针时,表情突然变得复杂。

\"抱歉打扰你们。\"他生硬地转向爱弥奇亚,\"但我们该回去了。\"

爱弥奇亚不情不愿地站起来,走到门口还回头望着幸村:\"明天我还能来吗?我还想和你谈论一下这本书。\"

阿库亚的目光在幸村身上停留了一秒——这是四岁之后爱弥奇亚第一次对一个人这么不舍。

\"随时欢迎。\"幸村躺在病床上,嘴角微微上扬,\"我等你。\"

走廊上,阿库亚拽住弟弟的手腕:\"你很喜欢他吗?\"

\"嗯。\"爱弥奇亚的眼睛都亮晶晶的,\"而且他知道他和我一样喜欢法国诗集,我们有共同话题。\"

阿库亚的手指悄悄收紧。自从小爱去世后,他已经很久没在弟弟眼里看到这样的光芒了——像冻土里突然冒出的嫩芽,脆弱却充满生命力。

\"可以。\"阿库亚松开他的手腕,转而揉了揉那头乱翘的黑紫色头发,\"但要约法三章。\"

爱弥奇亚立刻站直身体,像个等待命令的小士兵。这个熟悉的动作让阿库亚心头一酸——小时候每次讨价还价,弟弟都是这副模样。

\"第一,按时吃饭。\"阿库亚竖起食指,\"护士说你今天三餐加起来只喝了半碗汤。\"

\"那是因为医院伙食太难吃...\"

\"第二,\"阿库亚强硬地打断,又竖起中指,\"每天必须参加心理治疗。\"看到弟弟瞬间垮下脸,他补充道:\"我会和医生商量,把时间安排在上午——这样下午你就能来见幸村。\"

爱弥奇亚的眼睛重新亮起来,像被点亮的星。

\"第三...\"阿库亚突然压低声音,\"如果做噩梦了,或者又出现幻觉...必须马上告诉我。\"他攥住弟弟单薄的肩膀,\"不是主治医师,不是护士,是我或者露比也行。明白吗?\"

走廊的灯光在爱弥奇亚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他安静地点点头,忽然小声问:\"哥哥是不是很担心我?\"

阿库亚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他想起上个月深夜发现弟弟站在天台边缘的背影,想起病床上那些被泪水浸湿的枕头。

\"笨蛋。\"他最终只是轻轻弹了下爱弥奇亚的额头,\"明天早餐想吃可丽饼还是松饼?我让露比做了带过来。\"

爱弥奇亚怔了怔,突然扑上去抱住阿库亚。少年温热的泪水渗进哥哥的衬衫:\"...都要。还要幸村那份。\"

\"贪心鬼。\"阿库亚回抱住颤抖的躯体。

阿库亚真的很怕会在哪一天里得知爱弥奇亚的死讯,为什么一定是他们家呢?

母亲的离世已经压垮了他们三个孩子的心理,最小的弟弟也患上了抑郁症,今天爱弥奇亚被确诊了中度抑郁,阿库亚也已经隐隐有疯掉的迹象了。

日子在消毒水的气味里缓缓流淌,爱弥奇亚与幸村的每一次交谈,都像往枯井里添一勺温水,让少年眼底的灰蒙渐渐泛起活气。

可是,这只是杯水车薪。

直到那个蝉鸣黏腻的午后,幸村握着温凉的牛奶盒站在病房门口,望着床上空荡荡的被褥忽然攥紧指尖 —— 往常这个时候,爱弥奇亚总会蜷在靠窗的躺椅上,用勺子戳着他带来的布丁发呆。

走廊尽头,急救床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几位白大褂医生围在推床两侧快步奔跑。从人群缝隙间,他瞥见一缕熟悉的长发垂落在床沿——那么柔软,那么了无生气。

\"让一让!紧急抢救!\"

护士的喊声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水膜传来。幸村僵在原地,看着那截垂落的手腕——苍白皮肤上蜿蜒的红色痕迹新鲜得刺眼,仿佛有人用蘸满颜料的画笔,在这幅名为爱弥奇亚的画作上,狠狠划下绝望的一笔。

\"阿利亚!\"

凄厉的呼喊从身后炸开。幸村转头看见阿库亚踉跄着冲来,金发凌乱,赤红的双眼像是要滴出血来。少年疯狂地想要冲破医护人墙,却被医生死死拦住。

\"你他妈放开我!那是我弟弟!那是我——\"

镇定剂针头刺入颈侧的瞬间,阿库亚的嘶吼戛然而止。幸村看见那个总是从容的哥哥像断线木偶般滑倒在地,而医生的白大褂袖口沾上了飞溅的血迹——是爱弥奇亚的。

急救灯亮起刺目的红光。幸村扶着墙壁慢慢跪下,捡起那本掉落的《恶之花》。翻开的书页正好停在他昨天给爱弥奇亚读过的那首——

\"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

血迹斑斑的书页上,粘着一朵被压扁的雏菊。

也是那一天,幸村终于知道爱弥奇亚的病——中度抑郁症,甚至现在有向重度边缘靠近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爱弥奇亚明明每天来找他的时候很开心啊?那不是装出来的,可为什么还加重了病情呢?

幸村想不明白。

可这些现在已经不重要了,幸村看着那鲜红的灯牌只希望医生能够救下那个和他相伴了十几天的朋友。

医院走廊的时钟指向三点十七分。

幸村数着秒针的每一次跳动,背后冰冷的墙壁透过病号服传来刺骨的寒意。他凝视着抢救室门上那盏不肯熄灭的红灯,忽然想起昨天下午——爱弥奇亚趴在他床边,用彩笔在诗集空白处画满歪歪扭扭的星星。

\"为什么是星星?\"他当时这样问。

留着长发的少年转着笔尖笑:\"因为我妈妈是星星,我也想当星星。听说人死后也会成为星星呢。\"

现在这句话化作千万根针扎进幸村的心脏。他死死攥着那朵沾血的雏菊,花瓣在掌心碾出汁液,像极了爱弥奇亚手腕上未干的血迹。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金发红瞳少女跌跌撞撞地跑来,校服裙摆上还沾着颜料——是露比,爱弥奇亚常挂在嘴边的姐姐。

\"阿利亚呢?\"她的声音在发抖,\"我弟弟...我弟弟怎么样了?\"

没人回答。幸村看见少女的目光落在抢救室的门上,整个人像被抽走灵魂般缓缓滑坐在地。她怀里抱着的便当盒摔开了,精心制作的可丽饼已经糊成一团,就像他们所有人此刻破碎的生活。

\"他今天早上...还让我多放草莓酱...\"露比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突然发出小兽般的呜咽,\"他说要带给病房新认识的朋友...\"

幸村的呼吸道突然收紧。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呼吸过度到快要窒息。原来爱弥奇亚说的\"要给幸村带惊喜\",是这个便当。

监护仪的长鸣声穿透门板。医生们杂乱的喊话里夹杂着\"肾上腺素再除颤一次\"的碎片。露比突然扑到幸村面前,泪水砸在他的膝盖上。

\"你是他最近常提起的幸村君对不对?\"她抓住他消瘦的手腕,\"求求你告诉我...他昨天有没有说什么?有没有...\"

幸村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他的记忆闪回昨天傍晚——爱弥奇亚临走时突然回头,夕阳把他睫毛染成透明的金色:\"精市,如果有一天我变成星星,你会给我读诗吗?\"

他当时以为那又是少年天马行空的玩笑。

*

爱弥奇亚活下来了。

但活下来的只是一具躯壳。

幸村站在病房门口,透过玻璃窗看到那个蜷缩在床角的身影。爱弥奇亚的手腕缠着厚厚的绷带,像一副讽刺的镣铐——锁住了死亡,却没锁住痛苦。

他轻轻推开门,雏菊的香气被刺鼻的消毒水取代。

\"滚出去。\"

沙哑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像砂纸摩擦过朽木。幸村端着热牛奶的手微微颤抖,但还是走到床边。

\"今天有新鲜的蓝莓酱...\"

\"我叫你滚啊!\"爱弥奇亚猛地掀开被子,赤红的眼睛浮肿得像烂桃子。他抓起床头的水杯砸向幸村,玻璃碎片在对方脚下炸开一朵晶莹的花,\"装什么圣人?看到我这副样子很满足吧?\"

幸村站着没动。一片碎玻璃划破了他的脚踝,鲜血顺着苍白的皮肤流进拖鞋里。

\"把牛奶喝了,我就走。\"

\"谁要喝这种恶心的东西!\"爱弥奇亚突然歇斯底里地笑起来,扯开自己的病号服领口,\"看清楚了吗?这些丑陋的疤!这些恶心的针孔!我连洗澡都怕看到镜子里的怪物——\"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幸村突然俯身抱住了他,那么用力,仿佛要把他破碎的骨骼重新拼凑起来。

\"很疼吧...\"鸢尾色的发丝扫过爱弥奇亚的脸颊,幸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每天每天...都这么疼吧...\"

爱弥奇亚僵住了。所有恶毒的话都卡在喉咙里,化作一声幼兽般的呜咽。他下意识想推开这个温暖的怀抱,手指却可耻地攥紧了对方的病号服。

\"放开...求你了...\"泪水浸透幸村的肩膀,\"这样的我...根本不配...\"

\"那我呢?\"幸村松开他,缓缓卷起自己的衣袖。密密麻麻的针眼和留置针疤痕布满手臂,\"这样的我,是不是更丑陋?\"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将两个伤痕累累的少年笼罩在金色的尘埃里。

幸村的手指轻轻抚过自己手臂上那些针孔,像是在阅读某种痛苦的密码。

\"医生说...如果再恶化下去,我可能永远握不住网球拍了。\"他嘴角扬起一个破碎的微笑,\"很可笑吧?我连刷牙都拿不稳牙刷的时候,还在做复健训练的计划表。\"

阳光在病房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方格。爱弥奇亚看见幸村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像是受伤的蝶翼。

\"那时候我每天都在想——\"幸村突然拿起床头的水果刀,刀尖在晨光中闪着寒芒,\"如果这双手注定要废掉,不如...\"

爱弥奇亚的呼吸停滞了。但下一秒,幸村却用颤抖的手削起了苹果。果皮连成长长的一条,像他们纠缠的命运。

\"直到某天,一个笨蛋闯进我的世界。\"削到第三圈时苹果突然滚落,幸村苦笑着展示自己发抖的手指,\"明明自己都在发抖,却还是上前问我要不要帮忙?\"

爱弥奇亚的泪水砸在两人之间的被单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幸村时,少年跌坐在诊断室的门口,面露绝望——那是对自己的未来,也是对自己的愤怒。

\"立海大的...三连霸?\"爱弥奇亚声音沙哑。

\"嗯。真田他们还在等我回去。\"幸村拾起滚落的苹果,用刀尖在上面刻了个歪歪扭烂的网球图案,\"虽然主治医师说希望渺茫...\"

他突然被紧紧抱住。爱弥奇亚的泪水浸透了他的后背,少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揪着他的病号服:\"会好的...未来我们都会好的...\"

这是自杀未遂后,爱弥奇亚第一次说出\"未来\"这个词。

从那一刻起,幸村就知道了,他抓住了这颗摇摇欲坠的星星,“等我病好了,全国大赛决赛的时候你要来看我,好不好?”幸村在用自己的办法努力延长这颗星星的时间。

爱弥奇亚的指尖在幸村背后收紧,病号服被抓出深深的褶皱。他点了点头,发梢扫过幸村的颈窝,带着柠檬薄荷洗发水淡淡的香气。

\"嗯...我答应你。\"他的声音闷在幸村的肩头,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但你要答应我...不管结果怎么样,都不能放弃。\"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两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融在一起。幸村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热潮湿——那是爱弥奇亚的眼泪,却仿佛烫进了他的心里。

\"成交。\"幸村轻轻拍了拍爱弥奇亚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不过你要负责在我比赛时大声加油,比真田的嗓门还大才行。\"

爱弥奇亚终于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光亮:\"...我会尽力的。\"

这是两周以来,爱弥奇亚第一次露出真实的笑容。幸村凝视着他苍白的脸,忽然伸手拂去他颊边的泪痕:\"就这么说定了。等我站上领奖台,你要在观众席第一排。\"

走廊上传来脚步声,阿库亚端着药站在门口,海蓝色的眼睛微微睁大——他看见弟弟正握着幸村的手,两人小指相勾,像是在进行某种郑重的承诺。

\"全国大赛...\"爱弥奇亚轻声重复着,目光落在窗台上那颗孤零零的网球上,\"我会等到那天的。\"

*

我等不到那天了......

*

医院的灯光惨白刺眼,像一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露比的眼泪砸在染血的被单上,晕开一片暗红。她死死攥着爱弥奇亚已经冰凉的手,指尖发白,仿佛这样就能将体温传递回去。

“阿利亚……阿利亚……”

她一遍遍呼唤着,声音从撕心裂肺到嘶哑无声,可病床上的人再也不会睁开那双紫水晶般的眼睛,朝她无奈地笑一笑,说一句“露比,我没事”。

阿库亚站在一旁,手里捏着四封信——是爱弥奇亚留给他们的。信封上没有署名,但他知道,每一封都承载着那个少年最后的温柔与歉意。他的视线模糊了,滚烫的液体无声地滑落。

为什么……为什么又是这样?

我们明明……已经那么努力地活下来了啊……

京子伏在床沿,肩膀颤抖着。她的眼泪浸湿了洁白的床单,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迹。

“如果我今天早点来……如果我当时能发现他不对劲……如果……”

她的自责像一把钝刀,反复割裂着心脏。明明这个孩子昨天早上还在她怀里哭着喊“京子妈妈”,明明他曾经也是那么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可最终,他还是像当年的星野爱一样,在她眼前陨落了。

*

爱弥奇亚留下了四封信,一蓝一红一亚麻色,还有一封不属于他们家的鸢尾色。

这封信,爱弥奇亚想要给谁他们三个不言而喻。

可是,真的要给那个孩子吗?

阿库亚在爱弥奇亚和幸村凑一块的时候也交流过几句,是一个好孩子,就是有点腹黑别的倒也没什么。

哦,还有点偏执。露比说她给爱弥奇亚送饭的时候看到刚做完手术没几天的幸村竟然在复健,问爱弥奇亚的时候,爱弥奇亚也只是摇头道:“我劝不动精市...本来做手术前还好好的,手术后的一天就忽然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了。”

说起来,爱弥奇亚离开的那一天,他的手机里好像在放着什么。

阿库亚连忙找出爱弥奇亚的手机,开屏的密码又令阿库亚犯了愁。

“阿利亚...”

难道他要像破解星野爱的手机那样用穷举法吗?

那倒不至于,智能手机有一点令阿库亚称赞,那就是输错密码到一定次数会有密保问题。

只要答对密保问题,他就能进入手机重置密码。

可是这是什么问题?

阿库亚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密保问题,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能落下。

——星星最爱的是什么?

星星……是指阿利亚自己吗?还是……

露比凑过来,眼眶还红着,声音有些哑:“阿利亚说过……”

——“星星最爱的是宝石啊,露比。”

记忆里,那个紫发少年仰头望着夜空,眼里映着细碎的星光。

“因为妈妈就是星星啊,我们是爱诞下的三颗宝石,所以星星一定最爱宝石了!”

阿库亚的指尖微微颤抖,在屏幕上缓慢而坚定地输入——

“宝石”

【密码正确】

屏幕亮起的瞬间,一段录音自动播放——

是爱弥奇亚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

“星星最爱的是宝石——”

“——因为妈妈说过,我们三个,就是她最珍贵的宝物啊。”

录音的末尾,是一段模糊的轻哼,调子熟悉得让露比瞬间捂住嘴——那是《b小町》的曲子,星野爱曾经唱给他们听的。

手机的壁纸是一张四人合照——阿库亚、露比和爱弥奇亚,还有最重要的那一位——星野爱。

是家里一直放在玄关处的那张照片。

阿库亚醒了醒鼻子,强压下自己的泪意,去看爱弥奇亚之前的视频记录。

当阿库亚和露比沉默的看完转播视频,两人都下了一个决定,这封信绝对不能交给幸村。

这一瞒便是三年,又或者没有出事的话,应该会更久才对。

*

当阿库亚为了帮有马加奈压下丑闻而放出自己的身世的时候,这件事就注定埋下一颗炸弹。

彼时,还在为霓虹U17征战世界的幸村并不知道他将迎来一次巨大的冲击。

*

U17世界杯霓虹休息室内,空调的冷气嗡嗡作响,却压不住众人逐渐升温的八卦热情。

丸井盘腿坐在沙发上,捧着手机瞪圆了眼睛,手指不停地往下划拉着屏幕,嘴里时不时发出“哦!”“哇!”的惊叹声。

仁王像只嗅到有趣事情的狐狸,悄无声息地滑坐到他旁边,顺手从丸井的零食袋里摸出一根pocky。

“puri~文太,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仁王咬着pocky含糊不清地问。

“演艺圈大新闻!”丸井头也不抬,手指激动地戳着屏幕,“我的新晋女神星野露比——她弟弟居然——”

“居然?”

丸井猛地抬起头,左右张望一下,压低声音:“她弟弟居然就是之前部长生病时我们去探望幸村时见到的那个爱弥奇亚。还有他们哥哥,星野阿库亚,也是最近新晋的演员。”

仁王嘴里的pocky“咔嚓”一声断成两截。

“而且!”丸井继续兴奋地补充,“更劲爆的是,他们三其实是星野爱的孩子!就是那个被狂热粉丝杀害的超人气偶像!”

休息室的门不知何时被推开了一条缝。真田端着水杯站在门口,眉头紧锁;柳的笔记本已经翻开,数据正在疯狂更新;切原瞪大了眼睛,手里的游戏机“啪嗒”掉在地上。

而房间的角落,幸村正安静地擦拭着球拍。

他的动作很慢,很轻,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太可惜了!”丸井叹息道,“爱弥奇亚竟然那么早就去世了。”

空气瞬间凝固。

仁王明显地感觉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意。他僵硬地转过头——

幸村擦球拍的侗族不知道何时停了下来。

但网球部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

因为他们的部长,正在微笑。

那种仿佛能开出百合花的,可怕的微笑。

“文太。”幸村的声音轻柔得像羽毛,“你刚才说……爱弥奇亚去世了?”

丸井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是、是啊……”

幸村放下球拍,站起身。他紫蓝色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色泽,声音依然温和:“能把报道链接发给我吗?”

“当、当然!”

当幸村低头查看手机时,真田忍不住出声:“幸村,你……”

“我没事。”幸村抬起头,笑容完美无瑕,“只是突然想起,有件事需要确认一下。”

他转身朝门外走去,脚步平稳优雅,仿佛只是去进行一场普通的练习赛。

可是,你的背影为什么带着一股浓浓的悲伤呢,幸村?

切原吞了吞口水:“副、副部长……幸村部长他……”

真田压了压帽檐:“别问。”

柳合上笔记本,声音罕见地有些干涩:“……让精市自己冷静一下吧。”

远处的走廊尽头,幸村停下脚步。他点开通讯录,指尖悬在“爱弥奇亚”的名字上方——

这个号码,它存在手机里整整三年了,没有一次打过来过,他也没有勇气打过去。

当时说好带着全国大赛的奖杯去看那颗星星的,现在......

屏幕的光映在他眼底,像冰封的湖面下暗涌的漩涡。

阿利亚……你真的……

*

最终,幸村决定拨出这道号码。

他只想要知道,那颗星星,真的留在了14岁的夏天里吗?

*

那只被阿库亚随身携带的手机响起来的过于突然,以至于这边露比刚和阿库亚放下狠话不再认阿库亚为哥哥了,那边就来了幸村的电话。

原本还在争吵的俩兄妹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就这么保持着揪衣服的姿势诡异地盯着那只在桌上响个不停的手机。

最后是露比放开了阿库亚。

“......去接。”

在爱弥奇亚的事情上,两个人是绝对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而且事情已经被报道出来了,他们想瞒,也瞒不住了。

接通的电话没有一个人率先说话,彼此的呼吸声在电话里是如此明晰,幸村也终于从这长久的沉默里明白了——爱弥奇亚真的死了。

“......他,在哪里?”无数的话语最后也只化成了这沉重的一句。

阿库亚看了眼露比,只见露比点了点头,阿库亚便沉声将爱弥奇亚埋葬的地方告诉了他。

“他在我们妈妈的身边,他不会孤单的。”

是啊,他不会孤单的。

爱弥奇亚在这个世界痛苦了十年,一朝解脱,说不定他更为轻松。

三年过去了,阿库亚和露比也在一点一点理解爱弥奇亚做出这个决定的理由与感情,可是谁愿意自己的亲人去拥抱死神?

“这样吗...”幸村抿着唇,紫罗兰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悲伤。

“他给你留下了一封信...也许你会想看一眼?不要的话,我——”

“请交给我!”

阿库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幸村直接打断。

他怎么会不要呢?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而沉重,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一根浮木。

阿库亚和露比对视一眼,兄妹俩默契地保持了沉默。他们知道,这封信对幸村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爱弥奇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声音。

\"我会亲自送过去。\" 阿库亚最终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决。

幸村没有回答,但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几乎破碎的呼气声,像是压抑了太久终于允许自己吸进一丝空气。

他逃避了那么久,该去面对了。

*

那是迎来春天开始的时节,却偏偏下起了雨,似乎是爱弥奇亚都在埋怨阿库亚的冲动。

雨下了整整三天。

阿库亚和露比撑着黑伞站在墓园入口时,远远就看见那个鸢尾色的人儿站在在星野爱的墓旁。

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崭新的墓碑上——那块刻着「星野爱弥奇亚」的灰白色石头,和星野爱的墓碑紧紧挨在一起,像一对终于重逢的母子。

\"给。\"

阿库亚把鸢尾色的信封递过去时,幸村的手指在发抖。信封上还残留着些许干涸的血迹,那是爱弥奇亚最后昏迷时不小心蹭上去的。

幸村没有打开,只是把这封信放在了心口处的口袋里。

“你不打开看看吗?”阿库亚询问道,海蓝色的眼睛看着这个最后也被他弟弟惦念的人,心中百感交织,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了,我想等一个合适的时候再打开。”幸村摇了摇头,眼睛还看着那座墓碑。

雨丝在伞沿织成透明的帘,将墓碑上的刻字洇成模糊的泪痕。幸村的手指始终按在胸前口袋的位置,那里躺着未拆的信,像一片尚未融化的雪。

露比突然从背后把一束沾满雨水的鸢尾花塞进幸村怀里。

\"他之前说过的,想要给你送花,\"她红肿的眼睛望向墓碑,\"说这种花...和某个人的眼睛很配。\"

幸村看着怀里的这束鸢尾,藏了许久的泪再也无法压抑。

“......那真是...太迟了...”

雨幕模糊了墓碑的轮廓,像是谁在轻轻擦拭世界的棱角。幸村怀中的鸢尾花垂着水珠,花瓣边缘微微卷曲,像是欲言又止的嘴唇。

*

鸢尾花的花语是自由和希望,是暗中仰慕和绝望的爱。

——最温柔的残忍

是让春雷碾过未拆的信

而我抱着褪色的鸢尾

在雨声里

听见你搁浅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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