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星舰切开猎户座悬臂的星雾时，舷窗外正上演着违反物理法则的奇观：本该沿椭圆轨道运行的七颗行星，此刻像被无形的手扯散的珠链，有的加速撞向恒星，有的偏移着划出螺旋状尾迹。舰桥全息屏上跳动着刺目的红标——“辉光文明星轨系统崩溃指数97%”。
“这就是求救信号的源头。”大副陈默的声音带着凝重，“三天前他们发来最后通讯，说星轨中枢的‘源诗碑’被污染了，所有星图都开始说胡话。”
林墨摩挲着腰间的因果天平。这趟任务本不在排期里，直到仲裁所收到辉光文明用引力波编码的绝笔信，信末反复提及“星轨在背诵错误的诗”。他记得培训手册里写过，每个智慧文明都会在自己的星轨系统中藏一首“源诗”，那是初代观测者对宇宙规律的浪漫注解，也是维持星轨稳定的精神锚点。
“到了。”陈默指向屏幕，一艘菱形星舰正悬停在失控的行星群外，舰身刻着辉光文明标志性的六芒星光纹。舱门开启时，走出来位银发的年轻女性，她的虹膜泛着淡金色，那是长期观测星轨留下的印记。
“我是辉光文明首席星轨学者艾丽。”她递来一块晶体存储盘，“源诗碑在母星地核，现在整个星球的引力场都在‘读错诗’——山脉在融化，海洋沸腾，因为星轨告诉它们‘春天该结冰了’。”
林墨接过存储盘，指尖刚触到表面，因果天平突然轻震。盘内涌出的信息流在他识海展开：那是段破碎的全息影像，无数光粒组成的人形在星轨中舞蹈，他们吟诵的诗句化作引力波，将行星固定在安全轨道。但画面突然扭曲，一群黑影闯入，用尖锐的噪音撕碎了诗行，光粒人尖叫着消散……
“虚烬族。”顾昭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这位总爱抱着数据板的特派员此刻站在艾丽身后，“三十年前他们袭击过邻近的星域，擅长用‘熵噪’污染文明的精神印记。源诗碑肯定被他们植入了熵噪程序，星轨系统在强行解读污染后的‘诗’，所以才会崩溃。”
艾丽的眼眶泛红：“可我们查过历史，虚烬族早就被仲裁所剿灭了……”
“他们的意识碎片能依附在任何能量载体上。”顾昭调出三维星图，“源诗碑在地核，周围有三层防护力场，但熵噪已经渗透到第二层。我们需要林墨的因果天平做‘滤波器’，直接读取碑体原始编码。”
林墨点头，将因果天平接入星舰主系统。秤盘的银纹如活物般游动，很快在虚空中勾勒出辉光母星的立体投影。地核处，那座由结晶构成的源诗碑若隐若现，表面爬满蛛网般的黑色裂痕，每道裂痕都在释放灰黑色的噪波。
“准备进入地核。”林墨穿上抗辐射作战服，“顾昭，你监控熵噪频率；艾丽，随时准备用星轨共振仪中和冲击。”
电梯舱急速下坠，穿过岩浆层时，林墨能听见岩层在呻吟——那是星轨错乱引发的地质灾难。当源诗碑的光芒透过岩层照进来时，他终于看清了碑体的全貌：十二根水晶柱环绕着中央的菱形核心，每根柱上都刻着流动的星图，而核心处，原本该是诗行的位置，此刻塞满了乱码般的黑色符号。
“熵噪浓度超标300%！”顾昭的声音从通讯器炸响，“它在攻击天平的滤波场！”
林墨感觉因果天平突然变得滚烫，秤盘里的银纹疯狂扭动，像是要挣脱束缚。源诗碑周围的空气开始凝结成尖刺，那是被污染的引力波具象化。他咬着牙将天平往前推，银纹突然化作金色锁链，穿透熵噪层，直抵核心。
“看到了！”艾丽的声音带着颤抖，“核心的原始编码还在！那些黑符号是覆盖上去的……他们在改写星轨的诗！”
林墨集中精神，因果天平的金色锁链开始剥离黑色符号。每剥下一块，就有光粒从符号里涌出，重新汇入周围的星图。他逐渐看清了被污染前的诗句：那是首用引力波写就的长诗，每一句都对应着行星的运行轨迹——“木星的风托起土星的环，火星的火吻别地球的蓝”……
“快完成了！”顾昭喊道，“最后一节符号在崩溃！”
林墨额角渗出冷汗，因果天平的锁链几乎要被熵噪扯断。就在此时，源诗碑突然发出清越的鸣响，那些被剥离的黑色符号竟自行蜷缩，化作一缕灰烟钻进地缝。与此同时，中央核心亮起温暖的白光，完整的诗句重新流淌在十二根水晶柱上。
“成功了！”艾丽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星轨共振仪已捕捉到新的引力波，“星轨在重新校准……行星轨迹开始回归正常！”
林墨关闭因果天平，瘫坐在地。顾昭拍拍他的肩：“你听到那首诗了吗？最后一句是‘当所有星子读懂彼此，黑暗便有了温度’。”
返回舰桥时，辉光文明的母星已恢复平静。七颗行星正沿着优雅的弧线运行，艾丽站在舷窗前，虹膜的金芒比初见时更亮：“我们会把这首诗刻进所有新生儿的基因里……感谢你们，让我们的星星重新学会了说话。”
林墨望着重新运转的星轨，因果天平在腰间微微发烫。他忽然想起源诗碑被污染前的最后一幕——那些黑色符号消失时，似乎有个模糊的意识碎片飘出来，像是在说“这只是开始”……
通讯器突然响起，仲裁所最高裁决官的全息影像浮现：“林墨，检测到虚烬族意识碎片向仙女座星域移动，那里有个更古老的星轨中枢……准备出发。”
林墨看向窗外的星空，那里有无数的星子在运转，每颗都藏着属于自己的诗。他摸了摸因果天平，知道下一段需要重译的星轨，已经在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