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的手指从残骸表面滑落，掌心的银链垂在身侧，金属外壳失去光泽，像一段冷却的灰烬。楚墨渊的臂弯仍托着她的肩膀，力道没减，但呼吸比刚才平稳了些。夏若初蹲在不远处，对讲器贴着耳朵，声音干涩地报出一个个代号，每念一个，就在掌心划一道痕。
沈清和收起空药瓶，指尖按了按颈侧脉搏，抬头对楚墨渊点了下头。
林悦儿动了动嘴唇，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它还在响。”
楚墨渊低头：“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将银链轻轻搭回残骸边缘。刹那间，灵芽界深处传来一丝震颤——不是攻击性的波动，而是一种低频回荡，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的钟声余音。小团在她衣兜里微微睁眼，瞳孔泛起淡青色光晕，耳朵朝某个方向偏了半寸。
“妈妈……”它的声音极轻，只在她意识里响起，“那里，有字。”
林悦儿闭眼，灵芽界的数据流顺着银链逆向扫描。光晶藤的根系重新舒展，缠绕着那股残存频率，逐渐拼出一段模糊的纹路——不是现代语言，也不是任何已知符号体系，而是一种层层嵌套的环形结构，边缘带着微弱的电弧跳动。
“这不是自然形成的裂缝。”她睁开眼，声音沙哑但清晰，“是被刻进去的。”
夏若初抬起了头：“你说什么？”
“有人留下了标记。”林悦儿抬手，掌心浮现出刚才捕捉到的符文残影，“它在引导能量流向，像……像一把钥匙插在锁孔里，还没拔出来。”
楚墨渊盯着那道光影：“你能确定？”
“我能确定它还在运作。”她撑着岩壁站起来，膝盖发软，但没松手，“刚才那一战只是拔掉了钥匙的把手，根还在。”
沈清和皱眉：“你现在状态不适合继续探查。”
“但只有我能听见它。”林悦儿低头看银链，“别人靠近会触发反制机制，上次你们也看到了。而且……”她顿了顿，“小团说，这段符文和灵芽界的初始代码有共鸣。”
空气静了一瞬。
夏若初咬了下嘴唇：“所以你是说，这个系统……和制造裂缝的是同一拨人？”
“我不知道。”林悦儿摇头，“但它们用的是同一种‘语言’。”
楚墨渊沉默片刻，终于开口：“你要去哪儿？”
“找源头。”她看向小团，“它刚才提到了‘文献’。”
小团耳朵抖了抖，声音再次响起：“星轨交汇之境……三个点，两个已崩塌，只剩一个还在记录。”
“哪三个？”楚墨渊问。
小团没回答，而是沉入灵芽界核心，开始调取重生以来所有收录的异界资料。林悦儿闭眼配合，银链微震，一道光幕在她意识中展开——三处坐标逐一浮现，分别标注着“北纬67，极夜断层”“南纬12，海渊沉碑”“东经113，古藏阁”。
“前两个地方已经没有信号反馈。”林悦儿睁开眼，“第三个……有微弱的共振，频率和残骸上的符文一致。”
“古藏阁？”夏若初皱眉，“那是片废弃的地下档案库，二十年前一场大火烧毁了主楼，剩下几间密室封死了，没人进去过。”
“但它没被摧毁。”林悦儿说，“只是被藏起来了。”
沈清和看向楚墨渊：“你们真要现在去？她刚经历反噬，经络还没恢复。”
“我不去，没人能解读那段符文。”林悦儿握紧银链，“而且灵芽界受损，必须由我亲自修复节点。如果那地方真存着原始记录，我可能是唯一能激活它的人。”
楚墨渊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转身走向改装车残骸。他拉开后备箱，取出一个黑色金属箱，打开后是一套轻型外骨骼组件。
“我陪你。”
“不是陪你。”林悦儿摇头，“是你带队。我提供感知支持，但行动指挥必须是你。”
他没争辩，只点了点头。
夏若初已经拖着残损的导航仪走过来，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飞行器还能启动，备用航线已设定。预计飞行时间两小时十七分。”
“够了。”楚墨渊开始组装外骨骼，“清和，带上应急包，准备登机。”
沈清和没动：“至少让她再休息半小时。”
“没时间了。”林悦儿突然说。
她低头看着银链，裂纹深处泛起一丝红光，极其微弱，一闪即逝。但小团猛地蜷缩起来，发出一声短促的警示。
“它醒了。”小团的声音带着惊颤，“那个东西……在读取我们的位置。”
林悦儿立刻将银链收回衣兜，压住小团的身体：“屏蔽信号，切断所有对外频段。”
夏若初迅速关闭无人机残骸的电源，沈清和拔掉医疗设备的数据线。楚墨渊一脚踢翻通讯基站，金属外壳砸进裂缝。
“走。”林悦儿扶着岩壁站起来，“现在就走。”
飞行器在隧道尽头启动，引擎声低沉而稳定。林悦儿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银链缠在手腕上，另一端连着灵芽界的能量回路。小团缩在她掌心，耳朵贴着皮肤，持续监测外界频率。
楚墨渊坐在驾驶位，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滑动，航线重新加密。夏若初在前排调试导航，屏幕上的红点正缓慢移出隧道区域。
沈清和打开医疗包，取出一支透明药剂：“至少注射一支稳定剂。”
林悦儿摇头：“会影响感知精度。”
“你再强行调用灵芽界，可能会永久损伤神经连接。”沈清和坚持。
“那就赌一把。”她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反正我已经死过一次。”
飞行器升空，穿过云层，东方天际泛起青灰色的光。林悦儿闭上眼，意识沉入灵芽界。光晶藤的根系正在缓慢修复，但每修复一段，就会在末端出现新的裂痕——像是被某种力量从外部侵蚀。
小团突然睁眼：“妈妈，它记得你。”
“谁？”
“写符文的人。”小团的声音很轻，“它留下这段信息……不是为了被发现，是为了等你。”
林悦儿睁开眼，没说话。
飞行器平稳前行，舷窗外，大地在下方延展。远处，一片被黄沙半掩的建筑群轮廓隐约可见，屋顶塌陷，墙体斑驳，唯有中央一座圆形高塔依旧矗立，顶端嵌着一块黑色石板。
“到了。”夏若初低声说，“古藏阁遗址。”
楚墨渊调整航向，飞行器缓缓降低高度。林悦儿解开安全带，伸手摸了摸衣兜里的小团。
“准备好了吗？”
小团点点头，耳朵竖起，瞳孔泛起微光。
飞行器在遗址外围降落，起落架触地时激起一圈沙尘。舱门打开，林悦儿第一个起身，银链缠在手腕上，裂纹深处再次闪过一丝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