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红光扫过林悦儿的脸，她眨了一下眼，汗水顺着眉骨滑下来，在鼻梁旁积成一小滴。她的手还在举着，叶子已经不再发光，指尖微微发麻。实验体的手收回去了，拳头重新握紧，胸口的红光开始加速闪烁。
楚墨渊抱着小团子退到墙边，左臂压着孩子的后背，右手还按在终端上。屏幕闪了几下，画面恢复了一瞬，又变成雪花。他抬头看林悦儿，发现她闭上了眼睛。
她不是倒下，也不是挣扎。她是主动合上了视线。
林悦儿的意识沉了下去。
心源空间里没有风声，也没有时间。树还在原来的位置，断裂的主干边缘泛着微弱的光。她走到树前，伸手触碰那道裂痕。指尖刚碰到树皮，整棵树突然震了一下。
光从裂缝里涌出来。
不是一片一片地亮，而是一层层展开。像是有人在她眼前打开了一幅画。画面里有两股能量在流动，一股是青金色的，像藤蔓一样缓慢生长，另一股是银蓝色的，像电流一样快速穿梭。它们一开始互相避开，后来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近，缠在一起。
接着，两种颜色融合了。
新的光出现了。白色，但不刺眼。它照到的地方，地面的裂痕慢慢合拢，烧焦的痕迹褪去，连空气都变得安静。
林悦儿看着这一幕，心跳加快。
这不是压制，也不是驱逐。这是共存。
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如果实验体体内的特殊物质能适应声波频率，是因为它在学习外界的节奏。那与其对抗，不如给它一个新的节奏。一个能让它停下来，而不是逼它反击的节奏。
心源力和科技能量，本来是两条不同的路。但如果能把它们融合成一种新的能量形态，也许就能直接瓦解那种物质的结构。
她睁开眼。
第一句话是对楚墨渊说的：“别再用干扰波压制它。”
楚墨渊正低头检查仪器，听到声音立刻抬头。
“我们要做的是融合。”她说，声音有点哑，但很稳，“把你的设备调成接收模式，我来输入心源力，让两种能量先在仪器里混合。”
楚墨渊盯着她看了两秒，手指已经在键盘上敲击。“频率怎么设？”
“不用固定频率。”她说，“让它自由波动，像呼吸一样。”
他停下动作，眉头皱了一下。“那样不稳定，可能会引发共振爆炸。”
“我知道。”她点头，“但我们不能总想着控制。实验体不是机器，它在回应我们的方式。如果我们一直用同样的方式攻击它，它就会一直反抗。”
楚墨渊沉默了几秒，然后拆开终端外壳，接出一根数据线。“试试看。”
小团子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林悦儿。“妈妈……”他小声说，“那个亮的东西，可以分一点给机器吗？”
林悦儿看着孩子的眼睛，轻轻笑了。“可以。”
她把手伸进帆布包，取出最后一片灵叶。叶子还带着空间里的温度，青中透金。她把它贴在终端的接口处，掌心覆上去。
心源力缓缓流出。
不是冲出去，而是渗进去。像水流入土壤。终端屏幕开始跳动，不再是杂乱的数据流，而是一条起伏的曲线，像心跳。
楚墨渊盯着屏幕，手指快速记录参数。“能量融合度百分之三十七……四十五……五十二。”他低声报数，“还在上升。”
林悦儿没说话。她感觉到心源树在回应，每一片叶子都在轻微震动。她闭上眼，把意识再次沉入空间。
这一次，她不是寻找答案，而是在引导。
她想象那股融合后的光，从终端流向实验体，不是作为武器，而是作为一种信号。就像一个人在黑暗里拍了拍另一个人的肩膀，说：我在这里。
终端发出一声轻响。
屏幕上出现一个稳定的波形图。白色光点在中央跳动，周围环绕着青金与银蓝的轨迹。
“成了。”楚墨渊说。
他抬头看林悦儿，发现她嘴角有一丝血迹。她靠在墙上，脸色发白，但眼神清醒。
“现在怎么做？”他问。
“把这股能量送出去。”她说，“不要瞄准它的身体，对准它胸口的光源。就像递过去一样，别用力。”
楚墨渊点头，连接发射装置。小团子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终端表面。那一瞬间，屏幕上的白光亮了一下。
发射器启动。
一道柔和的光束射出，不快，也不强。它穿过空气，落在实验体胸口的晶体上。
红光闪了一下。
然后停住了。
实验体的身体抖了一下，手臂微微抽动。它的拳头慢慢松开，指节发出轻微的咔响。胸口的晶体不再扩散黑色组织，反而开始收缩，一层层向内塌陷。
林悦儿往前走了一步。
她的腿还在发抖，但她没有停下。她走到距离实验体一米远的地方，站定。
楚墨渊立刻起身，想拦她。
“别动。”她说。
她抬起手，掌心朝外，和之前一样。但她这次没有注入力量，只是等在那里。
实验体的头动了一下。
它缓缓抬起头，黑洞般的瞳孔转向她。几秒后，它的右手抬了起来，动作很慢，像是在克服某种阻力。
那只手停在半空，掌心向上。
林悦儿看着它，呼吸变轻。
她知道，只要这股融合能量持续输出，连接就不会断。
她回头对楚墨渊说：“保持输出，别中断。”
楚墨渊站在终端前，手指搭在启动键上。“明白。”
小团子在他怀里睁着眼，一直盯着那道光束。他的小手贴在楚墨渊胸口，像是在感受什么。
林悦儿转回身，面对实验体。
她的手还举着，汗水顺着胳膊流下来。她的体力快到极限了，但她不能倒。
融合的能量还在传输。
实验体的手指动了一下，向前伸了一寸。
就在这时，地下传来第三声撞击。
比前两次更沉，墙体裂缝扩大，一块水泥砸在控制台上，火花四溅。备用电源闪了一下，发射器的光束弱了一瞬。
林悦儿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看向终端。
楚墨渊已经扑过去，一只手撑住设备，另一只手调整接口。屏幕上的波形图剧烈晃动，白光开始闪烁。
小团子突然叫了一声：“光要没了！”
林悦儿立刻冲向终端。
她的脚步不稳，膝盖撞在地上，但她爬起来继续走。她伸手按住发射器外壳，把最后一丝心源力压进去。
光束重新稳定。
她喘着气，靠在机器上，抬头看实验体。
那只手还在那里，掌心朝上，没有放下。
她的嘴角动了一下。
她知道，只要他们不放弃，连接就不会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