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悦儿的手还贴在水晶上，光流在掌心缓缓转动。她没有收回手，也没有抬头。会议厅里的人已经走完，只剩下几台终端还在运行，屏幕上的数据安静跳动。
楚墨渊站在她身后一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他没说话，只是轻轻按了一下平板，调出刚才记录的频率图。波形线平稳，但在某个瞬间出现了微小的重叠——和心源空间的节奏一致。
小团子趴在桌边，脸贴着桌面，眼睛盯着水晶底部那个凹槽。他的耳朵动了动，忽然伸手碰了碰林悦儿的手腕。
“它还在等。”他说。
林悦儿点点头。她闭上眼，慢慢放开心神，像之前那样把情绪沉下来。心跳变慢，呼吸拉长。她不再想着分析或测试，而是像面对一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轻轻地传递一种信号：我在，我不走。
水晶里的光流开始变化。原本均匀流动的银光忽然凝滞了一瞬，接着从中心向外扩散出一圈细纹，像是水面被轻轻点了一下。
楚墨渊低声说：“同步率上升了百分之七。”
他把平板转向林悦儿。图谱上两条线靠得更近了，其中一条是心源空间的波动曲线，另一条来自水晶内部的能量反馈。
“不是我们在影响它。”他说，“是它在学我们。”
林悦儿睁开眼，手指轻轻摩挲水晶表面。温度比刚拿到时高了一些，不烫，但能感觉到热度在传递。她想起星启族神秘女子交出水晶时说的话——不是交给你们，是交给我们共同的未来。
她低头问小团子：“你说它要回礼，那它想收到什么？”
小团子歪头想了想，忽然咧嘴一笑：“糖啊。”
“不是真的糖。”他摇摇头，指着自己的脑袋，“是梦里的味道。上次我唱歌的时候，给它塞了一颗进去，它喜欢。”
他说完就趴回桌上，手掌摊开压在水晶上，嘴里哼起一段不成调的歌谣。那是林悦儿睡前常给他唱的曲子，没有名字，只有简单的音节来回重复。
几秒钟后，水晶底部的凹槽亮了一下。一道极细的金光浮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形状——像是一颗心，又像是一片叶子。
林悦儿屏住呼吸。她看见那道光停在半空，持续了不到三秒，然后慢慢消散。
“它回应了。”楚墨渊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他迅速调出能量捕捉程序，试图记录那段金光的频段。但仪器显示的数据几乎为零。只有当小团子继续哼唱时，监测屏才会跳出短暂的波峰。
“检测不到实体输出。”他说，“这不是能量释放，更像是……信息传递。”
林悦儿把手掌完全覆上去。她不再依赖系统，也没有调动太多心源力，只是用自己的体温去贴合它的温度。她低声说：“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水晶没有立刻反应。光流恢复了原来的节奏，缓慢而稳定。
她等了一会儿，正准备收回手，忽然感觉指尖下传来一次轻微震动。紧接着，整块水晶变得温热，光流加速旋转，在中心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
这次的旋涡没有马上消失。它维持了五秒，然后缓缓平复，最后变成一圈圈同心圆般的涟漪。
楚墨渊盯着屏幕：“刚才那一瞬，频率匹配度达到百分之九十二。”
“它听懂了。”林悦儿说。
她转头看向小团子：“你刚才唱的，它记得。”
小团子点点头，又把耳朵贴到桌面上。他的嘴角翘起来：“它在笑呢。”
林悦儿深吸一口气，从随身的帆布包里取出一小株灵草。这是心源空间里刚长出来的，叶片泛着淡淡的青光，茎干还有些发软，说明还没完全成熟。
她把灵草放在水晶旁边，没有直接接触。然后她将一缕心源力注入草叶，让它保持活性。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过了十几秒，水晶的光流忽然偏移了一部分，像有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洒下一小片银色的光晕，正好落在灵草上。
叶片轻轻颤了一下。
接着，那抹枯黄的边缘开始褪去，颜色由浅转深，整株草挺立起来，光泽也变得更亮。
楚墨渊立刻调出营养检测仪。数据显示，灵草的有效成分提升了近四成，细胞活跃度接近巅峰状态。
“它净化了这株草。”他说，“不只是修复，是增强了。”
林悦儿伸手摸了摸叶片。触感比之前柔韧，脉络清晰，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叶子。
她又试着把灵草收回空间。刚一离开水晶的光照范围，叶片就微微卷起一角，仿佛不舍。
“它愿意帮忙。”她说，“不只是被动接收，它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楚墨渊沉默了一会儿，打开另一个界面。他输入了一组参数，准备启动高压扫描程序，想进一步解析水晶的能量结构。
林悦儿看见他按下按钮前的动作，伸手拦住了他。
“别用强电流。”她说。
楚墨渊抬眼看她。
“它刚才才回应我们。”林悦儿声音很轻，“如果我们现在用高压测试，它可能会退回去。”
楚墨渊的手停在半空。他盯着水晶看了很久，然后关掉了扫描程序。他只保留了一个基础监测窗口，显示最原始的频率波动。
“那就换方式。”他说，“不逼它。”
他重新坐下，打开笔记本，开始手动记录每一次光流变化的时间点和形态特征。林悦儿则继续用手掌贴着水晶，时不时低声说一句话，像是在对话。
小团子一直趴在桌上，偶尔哼几句歌，有时突然坐起来指着某处说“那里亮了”。他说的话没人完全听得懂，但每次他说完，水晶都会有一点反应。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端屏幕上的时间显示已经是凌晨两点。
林悦儿的眼皮有些发沉，但她没动。她感觉到水晶的温度正在变得熟悉，就像心源树刚结出第一颗果实时的那种暖意。
楚墨渊写下最后一行记录，合上笔记本。他看向林悦儿：“你发现没有，它的节奏越来越像你的呼吸。”
林悦儿没回答。她正闭着眼睛，手依然贴在水晶上。她的肩膀微微起伏，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但手掌始终没有松开。
楚墨渊站起身，轻轻把外套披在她肩上。他看了一眼仍在发光的水晶，又看了看趴在桌边的小团子。
小团子冲他眨眨眼，小声说：“它不想一个人待着。”
楚墨渊点头。
他没有关灯，也没有叫醒她们。他只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旁边，打开平板，继续查看刚才的波形图。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数据静静滚动。
水晶里的光流依旧在动，一圈一圈，像某种无声的呼吸。
林悦儿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指尖顺着水晶表面滑向底部的凹槽。
那里有一点温热，像是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