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天现在的样子很惨。
哪怕神魂没有血液一说，可自他的眉心处，却还是不住地往下淌着黑色的泥水，他的右胳膊自关节处缺失，只剩下大臂泛着锯齿状的伤痕，他那白色袍子自腰间撕裂，少了一块月牙形状的皮肉。
整个人看起来，半死不活。
可他的眼中，却是泛着滔天的怒火。
“江！鹿！聆！”
黑色弥漫，横眉乍起，擎天终于好好的叫了次江鹿聆的名字。
而这等重视，让江鹿聆那张惨白的脸上，都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来：“姑奶奶在此，有何贵干？”
她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看起来状态要比擎天好上很多，可被江鹿聆护在身后的嘲小风却是能清晰的看到，在江鹿聆的心口处，有一道巨大的伤痕。
似是被什么东西炸出的孔洞，冒着丝丝缕缕的青烟，而在那破洞的内里，则是碎成渣的神魂。
嘲小风的眼睛狠狠一颤。
是——
那个东西么？
“没想到，你居然还藏着这般利器，江鹿聆，你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啊......”
同一时间，擎天也将视线投向了半空，他的怒气来得快去的也快，而在他的眼中，也再没了对江鹿聆的轻视，和对江鹿聆话语的愤怒，他满心满眼，都是那半空中的字符。
在那里，有一枚闪闪发亮的文字，不大，却清晰可见。
“神”。
这便是在刚刚伤到擎天要害的物品，亦是江鹿聆在得到神魂百炼诀之后，自她的识海中，凭空多出的东西。
起先，江鹿聆并不知道这“神”字还有其他用处，只以为这是神魂百炼诀独特的传承方式，可到了后来，她再次炼制十五，却渐渐体会到了这个字的威力。
这可不光光是传承方式那么简单。
它更像是一件可以无限磋磨神魂的利器。
神魂百炼诀和其他物品不一样，并没有系统给予的详情解说，是矣，江鹿聆自一开始就不知道它的品阶为何，但因为江鹿聆在第一次运转时就能轻松驾驭，便一直以为它的品阶不高。
可殊不知，她之所以能在第一次就用出神魂百炼诀，不仅是因为她只将本命法宝炼制了一个大概，更因为她曾在鎏金神殿内接受过被鎏金更改过的“神魂特训”。
若是没有这项特训，只怕她眼下，连十五的剑柄都没有炼制出来。
而显然，要想炼制十五，“神魂特训”是不够的，也是直到江鹿聆再次炼制十五，她才知道，这“神”之一字的妙用。
虽说它只是静静的呆在识海，并没有靠近神魂，但它对神魂的影响就好比一根扎在手指肚上的刺，在不碰触的时候，根本察觉不到疼痛，可若是碰了，便会疼的整个人都是一抖。
它无法挑除，只能被动接受，然后一点一点的去适应。
可这个适应没有终止。
在你能够容忍它所带来的疼痛同时，它已经悄无声息的扎的更深。
而你所要走的路，便是永远被这“神”之一字磋磨。
也许，这条路有尽头，可江鹿聆尚且还没有机会看到。
至于眼下这根刺能被江鹿聆利用，则完全是因为江鹿聆对自己足够狠心，她打碎了自己的识海，毁去了“神”之一字的容身之所，然后敞开神魂，用相似的气息将“神”之一字吸入了体内。
一根刺放在那，就已经很疼了，江鹿聆将其亲手扎进最深处，已经完全不能用疼来形容。
就如嘲小风所看到的一般。
江鹿聆存放“神”之一字的位置，已经被伤的面目全非。
在和擎天对峙的时候，她和站在针尖上跳舞没有区别。
她本来是想用这个作最后的底牌，在擎天吞噬她的时候自内里给予擎天致命一击。
可嘲小风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
擎天放弃了对她的贪念，转成了嘲小风。
她无法对嘲小风置之不理。
也因此，才会出现眼下的死局。
别看江鹿聆如今还有心情和擎天叫嚣，可实则，她连那最后半成的把握都没有了。
但是——
她不后悔。
江鹿聆凝眸，掷地有声：“我也想知道，声名赫赫的擎天，究竟是个怎样的，怪物！”
她虚张声势，试图以“神”之一字震慑擎天。
可惜，擎天不信。
“轰！”
再没有一句废话，漫天的黑色从擎天的身体里钻了出来。
看着擎天逐渐虚化的身体，感受着周身盈满的黑色气息，江鹿聆知道，擎天已经没有丝毫的耐心了，如今的他已经完全不顾得失，只想要尽快吞噬她。
这一刻，江鹿聆说不心凉都是假的。
她摸索着手里的底牌，却发现，真的没有一张可用了。
唯一能用在神魂之上的控神术，在擎天的神魂完全压制她的情况下，根本发挥不出作用。
就挺倒霉的。
似是放弃了挣扎，江鹿聆的全身猛地一松，心中下意识开始碎碎念起来：人人都告诉她，神魂比肉体强大是很难得的，而神魂秘术更稀有，堪称万万中无一。
可偏偏，自她的神魂突飞猛进之后，她所遇到的修士，没有一个是能让她用出神魂秘术的，要不就是不能用，要不用不了。
她好像，很少能在神魂上占便宜。
该说什么呢？
这逆天的匹配机制！
在心中吼出最后不甘的一句，江鹿聆闭了闭眼，待抬眸，她的眼中再次坚定。
她缓缓转过头，摸了摸嘲小风的翅膀。
“小风，主动散去神魂吧，虽然这会对你的伤害很大，但只要不是被人吞噬，你的肉体就会在漫长的时间中将你的神魂一点点的吸引回去，若是鎏金姐姐有天材地宝，你恢复的，还会更快。”
江鹿聆声音温柔，嘲小风却像是如遭雷击。
“是我害了你，对么？”
自认识江鹿聆起，嘲小风就知道她的性子，跟了她这么久，嘲小风也清楚她的手段。
所以，在看到她后背的伤痕，还有那荧光字符后，它就明白了一切。
那本该，是江鹿聆最后的生路。